谁是我的敌人?
谁能团结?谁可以统战?而谁又属于冥顽不灵,需要打击和消灭的敌人?
张越心中早有结果。
他微微恭身,对着众人,轻声问道:“未知父兄之中,哪位是骊乡马氏家主马原马公?”
这话一出,无数的视线,顿时聚集到了一个四十余岁,看上去颇为壮硕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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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原听到张越的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猛地疙瘩了一声。
他自然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张蚩尤’肯定会来找他。
但他没有想到,这位‘张蚩尤’居然当众点他的名!
此刻,他内心之中,想起了一个被记录在某位文人的书册上的一个故事:义纵自河内迁为南阳太守,闻宁成家居南阳,及纵至关,宁成侧行送迎,然纵气盛,弗为礼。至郡,遂案宁氏,尽破碎其家。
内心的恐惧,立刻就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很清楚,这位张县尊、张侍中、张蚩尤,想要找他麻烦,很简单很简单,一个命令,三五刀斧手即可让他全家破碎。
不会有人替他鸣不平,也不会有人为他说话。
所有人都只会在旁边看戏。
“怎么办?”无数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时,马原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在这刹那,他福至心灵,猛地前出,拜道在地:“骊乡野人马原,顿首百拜,敬问长孙殿下、张侍中安……”
此刻,他感觉豁然开朗,抛弃所有廉耻心和羞耻心,匍匐向前,顿首道:“马某闻得侍中教诲,如浆糊灌顶,顿时觉悟,昨日之马原何其卑鄙无耻也!”
“昨日之马原,鱼肉乡党,盘剥百姓,巧言令色,巧取豪夺,骊乡百姓民谣曰:戏水清清,马氏跋扈,戏水浊浊,马氏族……”
“昨日之马原,与胥吏勾结,强占公田,与贪官勾连,奴役乡党……”
“昨日之马原,实在是罪无可赦,实在是获罪于天!”
“幸亏侍中大德,宣以正义,当头棒喝,令马原如梦初醒!”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原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啼泣不已,一副浪子回头,幡然醒悟的模样,再拜道:“马某今日得侍中当头棒喝,觉醒往日之非,若侍中不弃,从此愿为侍中门下走狗,为殿下车驾牛马,贱躯以填沟壑!”
所有人都傻了。
连张越都惊讶不已,嘴巴张的大大的。
他本来都打算拿着马原,杀一儆百,顺便找找支持者,拉起一群地主豪强的小手,一起走向幸福美好的明天。
但他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
这马原居然如此不要节草了!!!
但,他人岂知马原此刻心里的想法?
马原在方才的生死关头,想明白了一个事情——钱财是假的,土地是假的,富贵也是假的。
这个世界上,永恒的只有权力。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靠近权力?
为什么要和权贵为敌?
螳臂当车,当个笑话?
或者在史书上,留下一个类似宁成的结局?
让后人看到自己,蠢到如此地步?
成为一个不识好歹,不懂进退的傻缺?
马原不要!
况且,马原读过书,尤其是读过史书。
所以他知道,商君原木立信,第一个上去扛起原木的傻子,成为了人生赢家。
燕昭王千金市马骨,第一个卖给他的商人,赚的盘满钵满。
高帝斩白蛇起义,第一个跑过去抱大腿的人,哪怕在整个汉兴过程里,都在打酱油,但他也最终lùn_gōng行赏,封为安平侯,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平敬候鄂秋!
这个世界,从来如此。
第一个从龙者,第一个抱大腿的,总能发达。
而这位张侍中、张蚩尤,摆明就是权势滔天,连公主帝姬的脸皮都敢打。
连太子家臣都能被他逼死。
这么粗的大腿在眼前,他不去抱?他是傻子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