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年,他确实飘的太厉害了。
“念在乃兄的面子上……”天子转身道:“卿请辞执金吾罢!”
“臣……”韩说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虚脱了,半是宽慰,半是失落,他解下自己腰间的官印,顿首再拜:“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听着,一言不发,转过身去,道:“韩卿啊……听朕一句劝……”
“卿回邯郸吧,不要再来长安了……”
“这长安对卿而言,已是是非地……”
“这是朕最后一次念及上大夫!”
“陛下教诲,臣谨记于心!”韩说重重顿首再拜。
…………………………
望着韩说踉踉跄跄的孤独背影,消失在宫阙尽头。
天子叹了一口气,悠然的吟诵起来:“秋风起兮白云归,草木黄落西雁南飞……”
“朕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说着,他的眼神无比坚定起来。
作为君王,他已经冥冥中有预感了。
所以,他必须为子孙规划。
齐恒公、赵武灵王、始皇帝等无数人的教训,殷鉴在前!
春秋之中,更是有着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
所以,其实他明白,在他立太孙的那一天起,实际上,就已经注定了未来朝政的动荡。
一旦,他不在了,太子与太孙之间的矛盾就会立刻显现。
甚至可能直接引发一场大汉帝国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内斗。
纵然不会发生那种最糟糕的情况,但太子据的大臣与太孙进的大臣之间的斗争,也必然导致国家的分裂与动荡!
所以,天子清楚,他必须替子孙扫平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打掉所有可能威胁大汉帝国安定团结的因素。
“郭穰!”天子忽然转身,对着一直在身后跟着的谒者令郭穰道:“你替朕去一趟河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交给郭穰,道:“将此密诏,当面交给鹰杨将军!”
“诺!”郭穰立刻顿首领命,然后转身而去。
天子看着郭穰远去,走到墙壁前,轻轻吹了口气,将廊柱下的宫灯吹熄。
而在宫灯熄灭前的一瞬,灯火依然照亮着墙壁上的一副壁画。
壁画上,穿着冕服的男子,困于宫阙之中,他神情恍然,目光坚定。
而在他身前,一位大臣跪在身前,双手呈着玺印。
而在这壁画的角落里,铭刻着文字,曰:伊尹迎帝太甲归豪都。
需要指出的是,在此时此刻,当今时代。
伊尹、周公这样的权臣,乃是伟光正的。
上至君王,下至庶民,都认可这样的情况。
这一是因为,自战国以来,天下就是这样个情况。
主少国疑之际,权臣乃自摄朝政,代君理政,待君王成年,便归还政务,自退三百里。
数百年来,除了吕不韦等少数人曾企图破坏这一游戏规则外,其他权臣基本遵循了这个游戏规则。
而且,历史表明了——权臣想要篡位,是不可能的。
虽然历史上也出现过三家分晋,田氏代齐这样的例子,但那是孤例,而且是用了几代人,花费百年才完成的事业。
自战国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完成篡国的事情了。
哪怕是功高如商君、田单,强如白起、吕不韦,面对新君的屠刀,也只能引颈待死,最多逃奔外国罢了。
直到王莽后,人们才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子玩?
居然可以这么快的篡国?!
自然……
大家都开始警惕起来,提防起来!
这第二,则是汉家本身的历史所决定的。
高帝去世后,吕后当政,吕后去世,诸吕乱政,诸侯大臣共诛之,然后从代国迎立代王登基,是为太宗孝文皇帝。
就是这样一个从代国而来,毫无根基的君主。
即位一年,就连拉带打,将权力从功臣元老手里拿回来,两年尽罢曾经迎立他的周勃陈平,三年大权在握,政令出于己心。
当今天子依然,元光元年,窦太后驾崩,权力就自动回到他手里。
至于窦氏诸臣,除了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别无他法。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毫不担心权臣乱政。
更不怀疑权臣能篡国!
因为不存在这样的环境和机会。
刘氏当国百五十年,恩威已立,只要底层农民不起来造反,高层权臣根本动摇不了刘家的统治根基。
在此情况下,周公是圣人,伊尹也是。
他们代表了一种社会思想——如果皇帝不听话,要败坏国家社稷祖宗基业,那么,忠臣们就应该学习周公伊尹好榜样,阻止这个昏君的肆意妄为。
故而,伊尹可以放太甲,周公也可以先驱逐厉王,然后养大厉王的儿子,立为宣王。
而对当今天子而言,只要皇帝依然姓刘,刘据和刘进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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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刘进就来到了天子面前。
“孙臣恭问皇祖父大人安……”他规规矩矩的跪下来拜道。
“进儿来了……”天子笑着让人扶起自己的长孙,问道:“可是有事?”
刘进禀报道:“孙臣是来向大人请假的……”
“嗯?”天子奇了,问道:“进儿请假欲做何事?”
“孙臣近日读史,观祖宗行事……”刘进道:“高帝起于微寒,以布衣而得天下,故知百姓疾苦,民生艰难,于是以仁政而收天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