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婷云的嘴角边勾起一个醉人的酒窝:“是啊,活着最可贵,就算再难再苦,也得活着。今天王大人和公子前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吗?公子虽然情深义重,年轻气盛,但还是需要学会象你爹一样,控制住自己的喜怒啊。”
王绥的神色一凛,连忙正色行礼道:“夫人教诲,晚辈谨记于心。”
刘婷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想当年我还待嫁闺中之时,也是少年心性,率性而为,看到那乡野之中,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刘裕,还有那个满身肥膘,一摇三晃的刘穆之,就是想要吐出来,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些又臭又脏的低贱之人,也配跟我们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吗?高寒之隔,有如云泥,这是我那时认为世间不变的规则,也就当着这些人的面说了出来,当时,家中长辈和谢安他们都教训我不应该这样,可我却不以为然。”
说到这里,刘婷云的眼中神色变得黯然:“现在看来,还是我当时太年轻,目光太短浅了,我看不到大晋的世家高门已经不堪重用,醉生梦死,看不到谢家,王家要开始组建自己的力量,重用这些寒门军汉,再看不到打天下,保江山离不开这些武夫,等我意识到这点时,已经迟了,一步错,步步错,我背叛了我最好的姐妹,错嫁了不值得托付终身的桓玄,几乎为此付出了全族性命的代价。”
说到这里,刘婷云看着王绥,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你,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不懂得掩饰心中的所想,这些年来,灵柔是我一手抚养长大,虽非亲生,却也是情逾母女,而你,就是我心中的亲女婿,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你因为一时之愤,被刘穆之抓住什么把柄,现在我夫君远在荆州作战,如果刘裕和刘穆之想要害你,他是来不及救你的。”
王绥咬了咬牙:“多谢夫人提醒,虽然我现在不能再叫您母后了,但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岳母大人!若不是现在不便行礼,小婿应该给您三跪九磕。”
刘婷云点了点头:“心意我领,只希望彦猷(王绥的字)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为了你,为了灵柔,也为了你全家,不要在这个时候授人以柄。”
王绥激动地点了点头,王愉转头对他沉声道:“去帮为父招呼一下客人,今天难得碰到夫人,为父还有事请教。”
王绥转身行礼而去,王愉正色道:“还是夫人的教诲管用,我怎么劝他都没法劝得动。”
刘婷云冷冷地说道:“王公,现在你们家的情况极为危险,令弟王国宝,一直是道子一党,跟前一阵给灭门的刁家是多年同气连枝,虽然说多年前就被诛杀,但刘裕这个人有多记仇多狠毒,你应该从刁家的下场看得到,父债子还,兄终弟及,当年王国宝害过他的,他一定会在你身上找回来。”
王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开始微微地发抖,显然,刘婷云说中了他最害怕的心事。
刘婷云看着王愉的怂样子,微微一笑,继续道:“就在几个月前,刘裕刚进建康的那一晚,你在那个地下契约分配密会上,又当众跟刘裕翻了脸,他甚至当时就对你破口大骂,王公,我听到这个消息时,都震惊得不敢相信啊。”
王愉闭上眼睛,痛苦地摇着头:“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每天夜里做恶梦,都是此事,我,我一定会死在刘裕这个莽夫的手中!”
刘婷云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要劝住令公子的原因,刘裕要杀你,是路人皆知的事,他最恨的除了我以外,就是那些这些年来一直压制他,陷害他的世家高门和黑手党,现在黑手党已经完蛋了,桓玄这个大仇家和刁家这样的旧仇家也都给清除得差不多,真正还想要杀的,除了我,就是你。我现在也只是暂时靠着刘希乐的庇护,他怕引发北府军的内讧,不好出事罢了,但是对于你,可就没这么多顾忌了。王公,你现在可是危险得很啊。光冲着彦猷对灵柔的念念不忘,刘穆之就一定能找出借口,说你企图勾结桓氏余孽,意图谋反,然后杀你全家!”
王愉的身子开始发抖:“不,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这样霸道,世间,世间有世家的规矩,由不得,由不得他罗织罪名。灵柔现在不在建康,我,我们也跟她和离,没有关系了!再说,再说她一个女流之辈,哪算得上是桓氏余党?”
刘婷云轻轻地叹了口气:“王公啊王公,看来你对这些京八们的手段,还是不了解啊,我们世家之间虽然有矛盾,但大体上还是要讲规矩,斗而不破,毕竟相互之间联姻交往,已历百年,不是太过绝情的话,也不至于鱼死网破,就象王恭他们当初起兵诛杀令弟,但也能留你一条活路,以续太原王氏的香火。”
“可是刘裕这种人不一样,他们出身底层,靠了军功战绩得登高位,我们所有这些旧的高门世家,都是他的敌人,要么象谢家这样彻底臣服于他,不然就会给他连根铲除,一个不留,看看我大晋的开国世家,百年名门刁氏,不就给他斩尽杀绝了吗?还有桓氏,也估计不可能再有活人了,虽然说留了一个桓冲在京为官的儿子桓胤作为他仁慈的证明,但随时就可以安个谋反的罪名干掉。王公,我劝你还是早点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等到屠刀落下时,再悔之晚矣!”
王愉呆若木鸡,给说得冷汗直冒,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