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平静地看着刘裕,说道:“小裕,你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了,怀疑我跟所谓的那些害你的人,害你的势力,有什么勾结?”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说道:“寄奴,你可别胡思乱想啊,谢家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对你可是天高地厚的大恩,我们北府军都是他一手所组建的,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他们啊。”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现在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情,所以,我必须要听夫人亲自对我说,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草原的消息,又是如何一路来此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说道:“寄奴,上次邺城之战后,你下落不明,而全军都退回了广陵,朝廷追究北伐战败的责任,刘鹰扬被剥夺军职,解甲归田,而大多数的兵士,也是解散回家,只有少数军官,才留在军中,刚才我说的阿寿他们串联老弟兄,想去刺杀慕容垂,为你报仇,就是在北府军中当队正以上的老弟兄们啊。”
刘裕点了点头:“然后,正当你们前途黯淡,心中郁闷之时,夫人就找到了你们,说我没死,可能还在草原,所以你们马上就激动起来,愿意跟随她,一起来草原,对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差不多就是如此吧,不仅是夫人来找我,而且,你的老母,弟弟都托我来打探你的情况,若不是他们现在脱不开身,你的两个弟弟也想跟来。”
刘裕的目光转向了谢道韫:“这么说来,他们是跟着夫人前来的,知道我行踪的,还是夫人,对吧。那请夫人见告,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谢道韫淡然道:“小裕,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谢相公大人,是玄帅,你会对他们这样质问吗?”
刘裕沉声道:“即使是先相公大人在此,我也一样要问个明白,我刘裕对谢家,从来没有怀疑过,若非如此,怎么会在五桥泽之战中,连命也不要,都要保全北府军的兄弟?为何本应在黎阳仓城的我,会违令驰援数百里,直奔前线?我也同样给人提醒,邺城是为北府军设下的陷阱,所以才会这样,我相信,提醒我的人,就跟提醒夫人的人一样,是整个事件的设计者,阴谋家!”
谢道韫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久久,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刘穆之:“刘参军,你和小将军一起,暂且回避一下,我跟小裕有话要说。”
刘穆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刘裕,沉声道:“寄奴,我希望你们之前所有的误会,都能解释清楚,也不枉我们来此一趟。”
他说着,拉起了刘敬宣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很快,这里只剩下了刘裕和谢道韫二人,相对而立。
谢道韫叹了口气:“我本来见你之前,还有很多疑问,我恼你,气你为何不回晋国,甚至不来报一声信,甚至,甚至把妙音害成这样,可是现在听你的话,我渐渐地明白了,你不用说,我大约也会知道,所谓的来通风报信给你的人,是不是桓玄?”
刘裕冷笑道:“这个桓玄,也是告诉你,我在草原上的人吧。不过我很奇怪,他居然没来杀我,而是让你来找我,怎么,难道他还想要我回去向他低头吗?”
谢道韫摇了摇头:“这回你猜错了,通知我来草原的,不是桓玄,他毕竟只是一个小辈,又是我们谢家的敌人,如果是他的话,我怎么可能相信?”
刘裕哈哈一笑:“敌人?敌人不过是以前的事了,对于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来说,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立场相对是为敌人,一旦需要联手合作,那不仅不是敌人,还是亲人。现在的桓公子,可是你们谢家的东床快婿,怎么是敌人呢?”
谢道韫的脸色大变,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桓玄什么时候成我们谢家的女婿了?是谁告诉你的?”
刘裕想到了那夜在漳水边上,看到桓玄与王妙音在一起,联手对自己射来致命一箭的样子,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甚至远远比黑火焚身来的更要痛苦,甚至让他现在梦中想到,仍然会成为比五桥泽之战,更无法忘却的苦痛。
而随着刘裕的心中那痛苦回忆再次翻出,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地狰狞与可怕,双拳紧握,骨骼给捏得格格作响,根根刚髯,几乎直立而走,若非怒到极点,安会如此?
刘裕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过,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就是因为,那夜在漳水边上,我亲眼见到,王妙音和桓玄就在一起,王妙音亲手点火,桓玄发箭,把被王妙音引入陷阱的我,燃烧于黑火之中,若不是我落入漳水之中,这会儿早就尸骨无存了,难道,这些还会是假的吗?”
谢道韫双眼圆睁,上前一步,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说妙音和桓玄在一起联手害你?这怎么可能呢?她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
刘裕哈哈大笑,声音中充满了悲怆:“她对我的心?她对我能有什么心?她来找我,不过是因为谢家需要用她来拉拢我,五桥泽一战,北府军完了,谢家失势,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这时候,转投桓玄,才是唯一保全家族之法吧,王夫人,在你们眼里,我从来不会跟桓玄能相提并论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谢道韫突然素手一抬,“啪”地一声,掴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一巴掌,给我自己,给我们谢家,怪我们有眼无珠,竟然会看中你这样的人!”
这一下,她那美丽的,保养得如同少女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通通的掌印,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