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人人色变,就连蒯恩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刘裕,那黑脸大汉身边的一个小兵讶道:“你,居然会说我们的话?”
刘裕淡然道:“这有何奇怪的,要来这里生活,总得学点语言吧,三位可是来传唤我去登记编户的?”
为首那个黑脸大汉沉声道:“我叫刘亢泥,是部落里的大当户,专门管你们这些新来的人,你指名要来我独孤部,本来,按规矩还要审查和考核一下你的本事,来历,不过公孙商队的人说,你打退了那些袭击的铁……那些马匪,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审核就免了,现在跟我来,去登记编户。”
刘裕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蒯恩:“大壮兄弟,我这就去了,帮我照顾好我家的爱亲,我会尽快和你回来喝酒的。”
刘亢泥摇了摇头:“今天你是回不来了,因为,编完户后,大汗要见你!”
小半个时辰后,刘裕平静地站在一座宽大的汗帐之内,这个汗帐,尤如一座铺天盖地的穹顶,方圆足有百丈之多,几乎可以跟中原的朝廷大殿相提并论,汗庭汗庭,从匈奴冒顿单于建立匈奴汗国开始,这里就如同中原长安的太极殿一样,成为了草原上至高汗权的象征,历任大单于,大可汗,都是在这里接见各部首领,万邦使节,而汉之苏武等千古流名的使臣,也是在这里,手持旌节,置身虎狼之间,对着那拥有草原的霸主,不卑不亢的。
刘裕的心里想到这些,热血就在沸腾,但是他的脸上,却是平静如常,因为,这会儿的刘裕,面对的是一个坐在汗位之上的人,年约三十六七,个子中等,卷发虬髯,高颧骨,小眼睛,典型的草原人长相,而他的手里,拿着一柄金色的权杖,在左右手之间来回交替,身披雪狼大麾,头戴百色羽冠,威风凛凛,可不正是现在的漠南草原之主,独孤部的大首领,刘显吗?
公孙眷和安同恭敬地站在一边,位于十来个五大三粗,衣着华丽的大头人,大酋长之上,公孙眷在前,安同站在他的身后,而刚才带刘裕前来的刘亢泥,却是站在他们二人的对面,刘裕的心中生出一丝疑虑,这公孙眷和安同不过是两个商人而已,何德何能,居于这些各部首领之上呢?
刘显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手里的权杖一扬,飞鹰杖头直指刘裕,用鲜卑语说道:“前面所站的那个汉人,可是公孙行首带回的那个执意要来我独孤部的?”
刘裕点了点头,以手按胸,按草原的方式鞠躬行了个礼,也用鲜卑语回道:“尊敬的刘大人,正是在下,姓苍名狼,中原伊州人士。”
刘亢泥的脸色一变,厉声道:“放肆,这是我们草原的大汗,不是什么大人!大人是以前我们独孤部在代国时的官职了,现在不是。”
刘裕微微一笑:“这么说来,大可汗正式自立为汗,得到草原各部的拥戴了吗?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件事。”
刘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没有开口,一边的刘亢泥给这话噎得有点不好意思,勾了勾嘴角:“呃,这个,这个大汗还没有在草原上开大会正式接任,不过,在我们独孤部内部,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里是汗庭所在,就象你们中原的长安一样,谁占了这里,谁就是草原之主。你这汉人来这里不久,不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以后可别说错话叫错人了。”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大当户这话让在下很疑惑了,按您这说法,现在占了长安的是西燕鲜卑人,难道他就是中原之主了吗?”
此话一出,举帐皆哗然,那些各部头人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你这汉人,竟然把我家大汗跟那些反贼相提并论,不想活了吗?”
“我家大汗是忠心扶持拓跋氏代国几十年,代亡之后也是两代人照顾代国遗族,跟那忘恩负义的鲜卑人能一样吗?”
“大汗,我看这个汉人是故意来刺探军情的奸细,杀了他!”
“对,杀了他,不然的话以后谁都可以挑战大汗的权威啦!”
刘裕站在这一片愤怒的鲜卑人中间,一些人的口水甚至可以隔了几丈溅到他的脸上,那混合了羊膻味和马奶酒,生下来就没刷过牙的口臭,扑鼻而来,可是他却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根在惊涛骇浪之中屹立不倒的石柱一般。
刘显的眉头挑了挑,权杖微动,骂声渐渐地平息下来,他的双目炯炯,看着刘裕,沉声道:“你这汉人,舌尖嘴利,这也是你们汉人的通病,可是,在这草原之上,是要用实力说话的,历代草原之主,只有占了汗庭,才被认为是大汗,所有部落都想夺取这里,你说我们是西燕,实在是太可笑了,西燕鲜卑人打下长安却不能守,没几天就滚蛋了东渡黄河,而我们独孤部在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没有离开过一天,你要对比,应该用你们的前汉来对比才是。”
刘裕微微一笑,以手按胸,鞠了一躬:“大人这话说的很对,如果您能得到草原的承认,长久地占有此地,自然就如同我中原的王朝,而不是那些只能逞强一时的流贼叛匪。在下就是看中了这点,才非独孤部不来的,因为,在下早就听说,独孤部的刘大人,有大海一般广阔的胸怀,若非如此,在下又怎么会离开祖居之地,前来投奔呢?只是我们中原讲究礼法,程序,在您没召开大会,正式成为草原之主前,私以为叫您一声大人,更合适一些。”
刘裕的这通马屁,拍得刘显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