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元的怒火让熊荆莫名,可他不但没被吓着着,反想与之争辩。等熊元把话说玩,他再次拜道:“敢问父王,孩儿可自辩否?”
“……”一顿斥责,儿子无半点仓惶之色,反而想要自辩,熊元更觉他腹心深沉。说不定今日之事是受子莫、昭黍等人指使。想到此心中愈恶,可史官在侧,他一口气不得不压了下去,冷道:“寡人准你自辩。”
“孩儿两岁读诗,后习《铎氏微》,此母妃可为证,并非不习诗书。”熊荆先辩解第一句,然后再道:“前日放舟落池确实莽撞,后必慎之,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孩儿只能依命而行、随遇而安,不敢稍违上苍神明之意。”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千年后的北宋方出此句,其能流传后世,全在这短短十二字道尽人生坎坷、命运无常。楚王身后记言的左史烛远听闻此言,惊叹中毛笔一荡,差点就写花了。这时候熊荆继续道:“奇技淫巧者,悦妇人之物也。孩儿所造,乃军国重器,两者实不同。譬如四轮马车,骈之,载输倍于两轮,达三千斤,大军粮草输运,便捷无比。弩炮亦不是悦妇人之物,轻者杀敌、重者破城,父王若不信,准孩儿一造便知。”
“子尚有言?”熊荆的言辞只打动了史官,却未打动楚王分毫,史官面前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这个儿子,言辞是越来越正式。
“孩儿无言。”熊荆额头微微出汗。
“军中输运之车可任五十石之重,此已逾三千斤,四轮马车何益?弩炮可射三百步,然韩弩皆射六百步之外,弩炮何益?”楚王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诘问,熊荆额头汗珠更密。“仗器而争宠,玩物而丧志,寡人失望至极,退下吧。”
浑浑噩噩间,熊荆不知怎么回到了秋华宫,午饭无半点食欲。他倒不关心楚王的‘失望至极’,他是在纠结四轮马车装不过两轮马车、弩炮比不过韩弩。说实话,弩炮性能如何他不敢打包票,他只知道原理,以前在论坛3区见人做过模型。可四轮马车装不过两轮马车,这是何道理?粟米密度并不大,占空间不小,两轮马车他见过,就那么大点地方,站几个人都挤,这么小的空间怎么能装三千斤粟米,难道是把粟米垒起来吗?
技术上很是困惑,更重要的是信心上的打击。他能傲视他人是因为多了两千年的智慧和技艺,不管来自东方还是西方,这都是人类文明的精华。楚王一席话让他心里发凉,难道说,两千多年的积攒实际上一文不值?这怎么可能。四轮马车输送辎重一直持续到二战,最少缺油的德军如此;弩炮也用到投石机、火炮诞生,怎么可能会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