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同古老王爷一般久寿?若容欢所言并非梦境,而是亲历,那取命行凶之人,当是何人?李四友早有诛杀容欢祖父之机,真要下手,且于宫变那日赐死便好,何需留待后日,多此一举?

思绪一启,五鹿浑脑力陡化八骏,载承着常情凡理,拖曳着猜情揣度,一形十影,足不践土,嘶鸣着掀过了当下,溯回了流年,引出了好一番山市晴岚,江天暮雨。

此一时,天色断黑,房内掌灯。榻上伏着一个通透的小玉人儿,正是幼时的宋楼公子容欢。

外堂桌旁,停一木椅,椅上歇止的,便是那只剩了头颅躯干的容欢祖父。

“怨只怨你猪油蒙了心窍,暗助毒后,夺位逼宫,屈节辱命,悔却丹衷。现下虽生犹死,污了容氏之名不说,更带累我一生……”出此言者,便是多载前的宋楼奶奶,眼下,其正襟端坐堂下,两目一眨不眨瞧着那人彘已被挖了眼珠结了恶疤的目眶,单手取了桌上玉碗,木匙入内翻搅两下,后则徐徐取了大半匙汤水,缓近了人彘口边。

秦樱两目一红,楚楚可怜,短叹再三,却又笑道:“如今你这身子,留着也是生不若死。不闻不言,难行难动,强捱于世,徒增笑柄……看在你我夫妻一场,今夜我便助你归西……”

话音方落,秦樱另探了一掌,轻柔将那人彘口唇拨开,再将木匙微微朝内一侧。

“你呀……万勿怪我……多行不义,作法自毙,愿你到得阎罗殿,知罪静息,莫行无用词讼。”言罢,秦樱撤了掌,自往袖内取了巾帕,先揩了揩眼角残泪,后则往人彘嘴边抹上一抹,唇角微抬,膺内竟有了十分安帖。

毒入不过半盏茶功夫,已见人彘涎液黑血流了大滩,口内不得片字,咿呀倒似孩童。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五鹿浑身子一个激灵,目眦几裂,定定心绪,撇嘴暗道:无论大义私欲,你宋楼奶奶皆有毒杀亲夫之嫌。兴许你本打着亲夫死后立同李四友逍遥物外的如意算盘,叹只叹那一时容欢年纪虽幼,却已有识,亲睹祖母杀夫,噩梦频,落下了病根,这方引你悔却当初,未敢唱一曲“另抱琵琶上别船”的戏码,不得依计同李四友苟合。

推想至此,五鹿浑面上更添了嫌恶之色,全然未想想若依此论,这偌大宋楼,仆役几百,秦樱又何需将容欢同自己留于一处,却不将其托于奶娘看顾。怪只怪五鹿浑先入为主,早是对秦樱心怀成见,一时半刻实难改观。眨眉两回,五鹿浑心下又是一动,自将面颊一收,抬掌掩面,虚虚咳了一咳,眼风扫过秦樱,后则于心下暗中计较道:之前我尚同栾栾心疑,摸不透那金樽内情——古楚容三家祖辈,听闻原是赤心奉主之辈,怎就突地阴谋悖逆,且其言行毫无因果,真似失心疯了一般。现在想来,若是秦樱同李四友二人,一则早有援琴之挑,一则却无投梭之拒,三来两去,踰墙钻隙。此事若为容欢祖父探得,兴许了冲冠之怒,后助钜燕先太后逼宫夺位,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说不准,容兄身上,流的本非容氏之血……”思及此处,五鹿浑心底一寒,禁不住龇牙咧嘴,腹内惊道:莫不是容老爷子觉察真相,手刃容兄父母,后则起兵失败,受刑作了人彘;秦樱得机,诸恨并雪,这方亲夺了其夫命去?

“不对,不对。”五鹿浑稍一转念,挑眉立将方才推断压下,“那般大事,秦樱岂会钳口,不教李四友知晓?若关乎血脉,方才同我对峙之时,李四友可断然不会无顾容兄性命,一心要将我送往西天!”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五鹿浑垂眉哂笑,又再思量道:宋楼同销磨楼之间,因果果因,今生前世,还真是错综纷纭,理不清就里。除却他们自己,孰能知晓究竟是谋人妻子遭致误国,当涂人变作山林客;抑或是窃国政柄反失卿心,大丈夫成了泉下魂?

琢磨一刻,五鹿浑只觉得脑壳又热又疼,抬掌作扇直往颈间送些凉风,两腮一鼓,暗自有了定夺:此回于宋楼、于销磨楼,我得活命,所凭大约两字——一是谋,二是诈。事已至此,我何不将再诳这秦樱一回,说不定能多诈出两句实言也未可知。既已沉了心思,五鹿浑面上便作些笃定之色,头颈一歪,抬眉勾唇,待同秦樱四目交对,这方徐徐颔,躬身便道:“此回去往销磨楼,在下倒也并非一无所得。”

秦樱闻声,亦是浅笑,眉眼一弯,缓声应道:“儿郎不吝,便说来逗逗乐子。”

五鹿浑轻咳了两声,喉头一紧,抬声再道:“不过自销磨楼主人那处,反得了些宋楼的消息罢了。皆是琐事,本不欲提,奶奶起兴,在下便笼统言来……”五鹿浑刻意一顿,自顾自往四下瞧个一圈,待见确无旁人,这方巧笑,一字一顿道:“在下不过无心知晓了容兄祖父死因。”

一言既落,倒是况行恭先行作色,委实沉不住气了。

只见其顷刻自袖内掏索出来三根长针,架子一搭,尚未力,口内已是忿忿惊唬道:“老身眼下寻摸不着铁锥,且用长针替代,好将你这两腮同那长舌溯在一处!”

五鹿浑见状,仍是不慌不忙,薄唇微启,懒声斥道:“况老于我身上施为一招,在下必教人于容兄身上讨还三次。”

听得此言,秦樱不怒反笑,抬掌一拢云鬓,摇眉轻道:“老拙记得尊驾早言,说甚的男儿丈夫,一字千金。现下,老拙诺言已兑,三问三答,未有推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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