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城的商业大战毫不知情,过完了蜜月回到家来的水清,完全是另一种心情。
别的不说,就说在这个年代,旅行还是个顶新鲜的词儿。
这时候的人们,能离开住地去外地的情况,一般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夫妻分居的去探亲,要么是有特殊身份的人去外地出差。
大多数人很难得摊上这样的机会。
所以那时候的人一直对出远门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一旦机会来了,都特别的激动。
出门之前,肯定老早就在心里盘算着。
这事完了去哪哪玩玩,去哪哪买点东西,反正公私兼顾嘛。
不过话是这样说,等到谁真出了门,往往就开始遭罪了。
排队买票、加塞挤车、抢座位、上厕所、找旅店、吃饭难,还得帮亲朋好友带东西。
一天到晚,自始至终就没一件让人省心的。
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实事求是的讲,这年代只要出过远门的人,真正的滋味都是苦大于乐。
除了能带回几张和历史古迹的合影,其他的收获,恐怕也只能是全身心的疲惫了。
所以大多数人一旦体验过这种滋味,不但再也不愿轻易出远门,也特别能体谅单位那些采购员们。
至少在他们的心里不得不承认,这靠跑腿儿吃肥差的活儿,还真不是那么好干的。
坐享其成没戏,必须得有两把刷子,否则就没办法应付这一路上的种种难题。
也正因为如此,由此反观洪衍武一家三口这次的花城之旅,那真是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限制的天堂之旅啊。
这八天,水清和水晓影是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飞机来飞机去。
不但开拓了视野,增长了见识,还在“阿花”的安排下,充分体验了一把真正的南粤风情。
这样的旅游,别说滋润得让港商都羡慕。
就是今日旅游业已经细分化,再vip的待遇,也比不上啊。
于是乎,水清和晓影离开花城时都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
不但一点不觉得累,而且那可有的跟家里人聊啦。
像回京当天,中午看过了洪家父母,晚上在水家吃饭。
水清和晓影对着家里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那滔滔不绝的旅行见闻呀,聊起来相当的有乐趣。
很快把水庚生老两口和水涟都听得睁大了眼睛,挨盘儿地问个不停。
也就是水澜故作姿态拿着劲儿,不愿意表现出惊讶来而已。
但她竖起耳朵的旁听和克制不住眼里的羡慕,却仍旧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而且别忘了,洪衍武最后两天全是买东西了。
洪家一箱,水家一箱,亲朋好友一箱,那就是三个大箱子。
这么多东西要带,以致于给水清买的东西和行李,那都得托“阿花”帮忙,另行托运给弄回来的,根本拿不了。
可想而知,在水家一打开大皮箱,满满腾腾全是礼物是什么效果?
真是把水家人眼睛都快晃花了。
按理说,要依着老京城人的做派,谁来送礼,再好的东西也要等到送的人走了再打开,哪怕是自己姑爷呢。
谢一声置于一旁,保持一种矜持。
这不但是礼貌,更是一种风度,才是正确做法。
不能像西方人似的,非当着客人的面将礼品拆开,夸赞、比试,装出一种没见过似的惊奇。
但这回,水家人确实矜持不住了,从老到少,都情不自禁地围了过来。
挨个儿从水清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之后,无论对己对人,皆是笑容满面地啧啧称叹。
就连水澜也是一样。
别看她对洪衍武,向来有点对暴发户的嗤之以鼻。
可这次的礼物是她绝对不能拒绝的。
因为打两家定亲那天起,她就对洪家送给水清的金首饰深感艳羡。
在她的心里也早都盘算好了,靠攒工资买首饰的计划。
但她万没想到,姐姐这次回来,除了一些进口化妆品,竟然还主动送了她一条金项链。
那可是香港货啊,比国内款式好多了。
听水清说是洪衍武托朋友搞到的。
那她尽管内心再不待见洪衍武这个姐夫,但看在梦寐以求的金项链份儿上,也必须得给他个笑脸,说一声谢谢了。
当然了,这种情景下,所有人中,最幸福的还得属水清。
因为她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往往把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看得比自己重要。
那反过来也一样,她所关心的人如果能够开心,对她产生的快乐,同样远甚于她自己的开心。
为此她相当激动地望向洪衍武,并从桌下主动拉着了他的手,用自己的形式来表达着谢意。
她深深知道,凭她的工资是做不到这一切的,全靠她这个有本事的丈夫。
其实这一点还不光水清自己明白,就连水庚生这老两口,这回脑子也没犯糊涂。
当天晚上,老两口睡觉时候的悄悄话是这么说的。
“孩子他爸,你说这姑爷怎么样?能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倒像是个有心肝肺的,不像是把咱们不当回事的。我现在闷在胸口的一股气竟慢慢平了。怎么觉得,临走那天,许是这小子没欺负咱家清儿啊?弄不好……真是咱们误会了?”
“嗯,我也觉得事有蹊跷。要真是欺负了清儿,咱闺女还能那么向着他?嗨,得亏今儿没提这事,要不多尴尬。还是那句话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