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都市现代>重返1977>第四十九章 会吃
特的绝招,是鸭子讲究要去淋巴结(即肉枣),并且在鸭肚子里封了特殊香料,如此烤出来的鸭子才能半点不腥。

这两点,就是“清真烤鸭”胜过其他两种烤鸭技法的妙处。清真嘛,干净。

三,守规矩。

艾师傅按传统办法在烤制前把鸭坯吹了气,这为的是使脂肪泡沫化,让皮肉分离。

如此入炉烤15分钟左右,油就从毛眼往外冒,相当于自炸,这样才能保证酥脆。

另外传统烤鸭片制方法一般是“两吃”。

即先把鸭脯上的皮片下来,给每位客人一片,尝一下,因为它很酥脆,必须趁热吃,否则凉了,油就出来了。

其次要求每一刀都得有肉有皮,等到最后上鸭头和里脊时,便意味着一套已经上完。

至于片鸭子的刀之说,那只是技术考核用的标准,实际操作不能这么来,否则时间太长,鸭子全凉了。

可偏偏这些必不可少的工序环节,“聚德全”和“便宜坊”却都给省了。这种“改良”,不但让口味变差,也让顾客的感受变差了。

四,重细节。

辅料同样是很重要的。

像“清真烤鸭”的荷叶饼就是现烙的,虽然不能透过它看报纸,可是绵软。

那是吃的东西,样子永远没有口感重要。用这样的饼卷,才能吃出烤鸭的脆劲儿来。

也正是因此,“清真烤鸭”并不赞成把黄瓜和鸭肉一起卷在饼里。

而是认为清香味儿的黄瓜条只是为了单吃清口。非要卷进去,反而会削减鸭肉外焦里嫩的口感。

还有汤。同样的缘故,“清真烤鸭”的鸭汤不上浓汤,是清汤加蔬菜,为的就是清爽,解腻。

总而言之吧,这顿“清真烤鸭”从头到尾,不但让人领略了一种传统技艺,感受到了一种人情。也体会到了一种饮食文化。

别说日后随处可见的廉价烤鸭了,如今变得越来越像“流水线”的“聚德全”和“便宜坊”也不及多矣。难怪当年能成为力压两家老字号的上席大菜。

这才叫真正的烤鸭。也只有“张大勺”这样的真正行家,才能寻得着啊。

而除了以上这条,“张大勺”的美食观点里还有个根深蒂固的原则。

那就是认为一道菜的好坏,食材的因素占60,工艺占40。

所以他对食材质地的选择,向来有自己的坚持和要求。

别的不说,光看他去不看菜单跟厨师怎么点菜就明白了。

拿这顿烤鸭为例,他当时不紧不慢的,是跟艾师傅这么交代的。

“今儿的龙须菜新鲜吗?新鲜就给我扒一个……有鲜蚕豆不?是剥两层皮的那种?……现在这个月份了,大葱,那就得要山东的‘高脚白’。黄瓜得给我去皮,人老了,牙不好……对了,剩下的鸭架子别忘了给我炖白菜心啊,清汤撇油……还有,烤鸭剩的鸭档油也甭糟践,你再拿它给我溜个黄菜。”

听听,就这番话,怎能不让人心里暗自叹服?

啊,所谓的美食家,便是并不随着餐厅的菜单来吃,而是有自己的主见,讲究最新鲜的食材,只求味纯并不求豪华。

甚至日后,洪衍武与“张大勺”越熟悉,就越发现他这种观点的一惯性。

什么东西贵要贵得有道理,还讲究什么东西做什么菜。料不能不好,也不能过好。

就说海米拌芹菜,芹菜很便宜,可得选,什么芹菜能做,什么不能做。

“张大勺”要吃,就要菜心里中间那一根,拿出跟海米拌。

芹菜根本不贵,但一捆只挑出那么一点就贵了吧?

而且海米也一样,“张大勺”要用3厘米以上的,跟个大弯钩一样,最高品级的,也叫大虾干,洪衍武只有在滨城的时候才见过。

再比如做一盘炒鳝鱼糊,香菜应该是短而茁壮的比细而长的好,胡椒粉也必须得是什么样的,才能达到这道菜的需求。

所以综合而言,只要“张大勺”肯花钱去吃的东西,那永远物有所值。

当然,这一点别人可学不来,因为是建立在“张大勺”极为特殊的个人条件上的。

不但需要有超乎常人的专业知识,也因为他到哪儿去都有熟人,可以直接跟厨师交流。

否则的话,他这饭根本没法吃。哪儿有人会容忍他这么挑三拣四啊。

最后,“张大勺”还特别讲究什么时候吃什么东西,这种应时应季,不但是针对食材,也指人的生理变化和需要。

比如说,从全年来说,夏日天热人的肠胃寡淡,就得吃清淡一点,靠小菜儿开胃。秋季物产丰富,鲜货横行,自然是尝鲜最好的时节。冬日天寒地冻,人需要脂肪,荤腥就要多进一些。

这些都是点菜的原则。

而且外面卖的吃食也有许多只是特定时候才有,比如夏天的荷叶粥,秋冬的“炸三角”,不到日子没有,过时也不候,不懂得这点的人,要是自己再不会做,这辈子可能都尝不到。

再比如拿全天来说呢,“张大勺”也有准则,就是把午饭定为一天的正餐。

中午一定得吃饱,也吃得最丰盛,反倒饮酒上相当控制,顶多也就是微醺。是以补充能量和营养为重。

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老爷子绝不大吃大嚼,只进流食,以调养肠胃,安稳睡眠为主。

如果洪衍武执意请客,实在盛情难却,那也顶多是就着酒,吃点小菜儿、小吃而已。

但这就属于洪衍武和陈力泉给自己找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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