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车间主任听着铸造厂的声响,想着自家的事情。铸造厂的工人们则没那么多想法,他们按照各种设计好的规格,使用灰口铁铁水铸造出各种铁家伙。这些人必须格外小心才行,看着已经不再红热的铁家伙温度可能还有好几百度,随便碰一下就会留下永远无法消除的疤痕。甚至有一位工人已经不小心烧掉了手,最后不得不进行截肢处理。
铸造厂每个礼拜都要有一天下午进行专门的安全培训,一旦出了比较大的事故,还会临时加开。工人们也许对开会没兴趣,不过他们对自己的身体很重视,所以开会时候的态度还挺认真呢。
生产出来的大量铸铁件经过退火或者淬火等工序,让整个铁件呈现灰口铁状态,或者内部灰口铁外部白口铁的状态。再经过外形修整,就送出去由验收员验收。合格品就出货,不合格的就送去铁厂回炉重炼。这些产品到消费者前都有一个出厂价,出厂价的定价权都在航海行会手中,这就与厂里的工人无关了。
既然赵知州已经从福州知州变成了广州知州,航海行会的董事会也得到广州来开。赵嘉仁无疑是定价权的最高指导者,不过产品数量如此之多,赵嘉仁自己只能做指导。真的让他一项项去定价,大概只有累死一途。
“卖给大宋的铁锅为什么要比市面价格低两贯钱铜钱?”董事们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其实铁锅只是个代表而已,包括火烧(明清开始称为烧饼)炉子上的那个铁质圆盖在内,赵嘉仁大票生产着大量铁制品的价格都比现在的普遍价格要低不少。
对这么一个问题,赵嘉仁就让充当老师的航海行会干事长袁弘杰给这帮人上了堂课。
面对一众股东,袁弘杰侃侃而谈。“什么叫做成本?什么是工厂化生产的成本?这不是简单的一个数据。这次我要求你们记好笔记,还要考试。考试不过的,你们的董事职位大概就有可能不保。”
航海行会的董事们都知道赵嘉仁说过航海行会的基本理念之一是‘铜钱面前一律平等’,不过这话其实有隐含条件。那些相信大地的平的人现在还很多,他们当中也未必没有富人,航海行会无论如何都不会接收他们成为核心的董事会成员。因为董事会的成员都坚信地球是圆的。若是进来个董事相信大地是平的,大家就必须先就这个基本问题斗个你死我活。
如果在基本理念上不能与赵家人保持一致的话,赵嘉仁从来不会手软。于是所有人都拿出笔记本,开始跟随袁弘杰老师学习定价的秘密。
课程内容很简单,工厂的设备有折旧期。每隔一段时间就出一炉红热铁水的高炉看着很厉害,然而炉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维修。从维修结束到再次维修之间的所有物资与劳动力投入如果是十万两白银,在这个过程中若是只生产出一个铁锅,这个铁锅的成本就是十万两。如果能生产十个铁锅,每个铁锅的成本就是一万两,如果能生产十万个铁锅,那么每个铁锅的成本就变成了一两。
股东们最初对这个理论完全不理解,经过一番讨论,他们终于明白了大规模工业化成本竟然是一个动态的,而不是一个保持不变的静态。于是他们就豁然开朗。把商品卖出去,是个‘惊险的一跃’,能卖出去,就完成了过程。跃不过去,就抱着那些成本等死吧。
航海行会到现在为止靠的是遥远两个产地间有绝对稀缺的商品,做的是独门生意,连蒙古人都不得不想办法维持与赵嘉仁的买卖。可是铁器这种玩意在大宋可不是没有竞争者,之所以现在铁锅市场并没有饱和是因为现在的铁锅太贵,比例相当大的大宋百姓买不起。
把这些基本理念搞通,股东们再没了反对的意思。他们之前是觉得为何要把价钱降的太低,现在他们明白这就是为了薄利多销。大宋的铁锅是生铁浇筑,熟铁锅需要人工花好几天去敲打。灰口铁的流动性比普通生铁好很多,浇筑成功率大大提高,冲压设备一分钟内就能完成一个铁锅的最后定型。看似巨大的投资实际上让成本翻着跟头往下跌。铁锅别说比现在的铁锅低一贯,再低点也不是没有降价空间。
课程之后的考试,大部分股东都得到了满分一百分。然后齐荣提出了一个建议,“赵知州给咱们开了这条路,我觉得未来能继续挣大钱,我们应该投资到这个买卖里面来。”
到现在为止的石炭运输线以及铁厂和铸造厂都是赵嘉仁个人投资,股东们大概知道点投入的额度,这个额度将这帮人心中的那点傲气统统打掉。他们知道自己没办法与赵嘉仁比能耐,现在他们终于看到赵嘉仁的家底到底有多深。也许赵嘉仁现在兜里可能只剩下些铜钱,但是他扛住了巨大的支出,在因为缺钱倒下之前挖出了新的财源。
所有股东一致表示同意齐荣的建议,他们决定入股冶铁业。以及赵嘉仁独力完成的石炭供应体系。
赵嘉仁答应了这帮股东的请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氏家族虽然人口众多,能干的人却不多。赵嘉仁他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三个兄弟中大哥赵嘉信完全能够仰仗。若是赵嘉仁有七八个大哥赵嘉信这种能靠得住的亲人,他完全可以把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