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县城,白云背着自制的木箱快步来到百味居,箱内分层放好着一板板的豆腐,这样不易散,也比拎着走过来轻松些。
其实村长家和柳家是有牛车的,也有村民搭顺风车来县城的,要价也比较实惠,但五十斤的重量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每天肩头习惯的分量,每天走上小半个时辰来县城,可以说路边的风景他都熟悉到入了心头,因他习惯了早去早回,刚做好的豆腐总是有些烫人,只得夹了一件衣衫在背部隔热,只有夏季比较难熬,但他也从不觉得生活有多辛苦。
百味居位于县城的繁华地段,也是县城内声誉良好的老字号,娘亲走的有些突然,他刚开始接手时既忐忑又不安,生怕自己的手艺不过关,半夜就起来做好了豆腐,天还不大亮就早早地到了县城,他当然知道百味居还未开门,却固执又迷茫地等在门口,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他只会做豆腐,以前还有娘亲,现在却只剩了他自己。
那陈掌柜看到是他送豆腐时还诧异了下,待忐忑地说完豆腐是他做的,娘亲走了时,他到现在还记得陈掌柜眼里露出的伤怀,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安慰他一般,却不知对那时有些茫然无措的他来说,真的是一种雪中送炭的善意。
甚至都没有尝他做的豆腐是否过关,就许诺他接着送,其实彼时的他手艺还很稚嫩,比不得娘亲,只他有些卑鄙地故作不知,将百味居当做了救命稻草紧紧扯住,好在手艺日渐精进,也算是报恩,将2文一斤的豆腐执拗地改成了3文两斤。
“福伯,小川,抱歉今来的晚了些,家中有些事耽搁了会”白云走到百味居内,主动向低头忙碌的老账房福伯和伙计王小川打起了招呼。
“白云哥,你来了,把豆腐给我吧,你坐下歇歇脚,喝碗水”颇为活泼机灵的王小川,急忙将那沉重的木箱卸了下来,拉着白云倒了碗水,就去忙了。
“豆腐只要晌午之前送到即可,偏你赶早,家中可无事?”福伯这些年也是看着白云从当初那个忐忑不安的少年成长为如今手艺出超且感恩有原则的男人的,对于他家中娶的那个媳妇也有耳闻,但白云不说且任劳任怨,他们也不好开口,只是有些心疼他。
“劳您惦记了,家中一切尚可,陈掌柜可安好?”白云自是明白福伯的关心,但他不愿过多开口惹老人关心,只打算宝宝生下来后再来报喜。
“呵呵,掌柜的好着呢,只大前日非得与人比酒,惹了风寒,被太太拘着养着呢,倒是没什么大碍”
白云与福伯聊了一会,不愿耽误人家上工,拿了银钱就走了出来。一想到几个月后又会有个小家伙在他怀里哭闹欢笑,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柔情。对于林青也有了一丝感激,她虽有些无理取闹,到底给了他两个孩子。
他是极喜爱孩子的,第一次被叫爹爹,看着小小的肉球渐渐舒展开,从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来的井井有条,有过哭闹,有过欢笑,但每每看到天儿眼中的信赖与关怀,总会有种被需要的满足,大概他一个人,虽不承认,但也是怕极了孤单。
想到刚成婚没多久之后,就有了天儿,那时因着准备婚事,他的积蓄并不多,加之初为人父,也不知要怎么养育孩子,家中的条件其实并没有多好,只能竭尽所能地做些好的饭食。
也是后来他从别人口中得知,怀孕的妇人总喜欢吃酸酸甜甜的零嘴,口味也是千奇百怪,只不过那时天儿已经生了,她那段时间仿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从没提过想吃什么吃食,在这点上,白云倒是有些愧疚。甚至早些时候林青还要跟着岳父杀猪卖肉,上山打猎,他本有心想劝阻下,但无奈夫纲不振,那妇人从不听他劝说。
只是偶尔时,他也会不禁遐想,是不是那人怀孕期间还杀猪,导致他儿子背对他时,像极了那人的桀骜不驯,村里的那些打架传言,他故作不知,只因天儿从不提,岳父也跟着闹,两人只要认了死理,既是他,也无奈,有时也会感慨下林家内里是不是就有着这样的恼人的天赋。
白云这边一边感慨着自己的育儿史,一边又闲逛着准备买些果脯糕点回去。
而另一边的林青,则是有些烦恼无措,记忆也是会骗人的,明明她印象中会做饭,只不过口味一般,未嫁人前林大松的手艺比她还不如,只能自己动手做饭。嫁人之后,看着有人干活,则当起了甩手掌柜,怎地就几年的时间,她的手艺倒退的有些不认人了呢?
林青看着本来干净有序的厨房,现在她自己看了都不忍直视,生火,没问题;放水搁米,她也会,她早上看到只有自己喝的是白米粥,白小天和白豆腐的碗里还掺了不少糙米,所幸她也不喜欢吃独食,就放了大把的白米。
这火势,最初她看着很满意啊,火头很旺,看她烧的多好,谁知就在她洗菜切肉剁的正欢时,鼻尖闻到一股糊糊的味道,好家伙,回头一看,灶里的火苗蹿的极猖狂,颇为努力地要去够她随手放在一旁的木柴。
那木柴已有被感染的征兆,眼看着就要自燃起来,锅里的水已被熬了个半干,空气中除了烟味还夹杂着一丝糊味,可想她刚才剁菜是有多入神,林青一急,咵地一下将刀震在案板上,本已迈开的脚步,听到伴着一丝木板断裂的声音,刀哐的一声落了地,脚步顿了顿,也只来得及瞥了一眼那早已散落一地的杂物。
急忙赶到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