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顾不上再收拾胡先生的事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在旁边跳脚的书吏一眼,皱着眉头跟巡按御史拱了拱手:“这件事事关本官,本官不好过多牵涉其中,一切便要拜托大人您了。”
巡按御史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虽然胡先生死了,可是那些给他下毒的驿卒还活着啊,就算是他们嘴巴硬,那有什么呢?他是做巡按的,他多的是法子让他们开口。
就算是他们真的硬气成这样死活都不肯开口,那也没有关系,他也有不开口的法子。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胡先生是总督府的人,他的所作所为,没有总督府的允许哪里能得到实施?这不是总督府编一两句过往什么得罪了临江王府怀恨在心就能解释得清的。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琛弯下腰去:“侯爷尽管放心,您初来乍到,在榕城却一再遇上危险,原本便是我们榕城官员上下的不是,之后的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也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把话说的这么好听,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百姓们便都纷纷的又交头接耳的说起自己的疑心来。
沈琛嗯了一声,跟巡按御史聊了几句,便径直往后头卫安跟卫老太太住的院子里去。
卫老太太应当是已经收到消息了,她们所居住的二楼处人来人往,显然是送消息的,还有去找人的。
他大踏步的上了楼,敲门得到准许进门之后,便看见老大夫正给卫老太太把脉。
卫安站在一旁,神色焦急,见了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道:“祖母听见大伯母出事的消息,支撑不住晕倒了。”
沈琛便将目光投向老大夫,等他收回手了,才问:“大夫,怎么样?”
老大夫摇了摇头,摸着胡子神情凝重:“毕竟年纪大了,老人家的身体......这长途奔波一个多月,好容易休息几天,便听见这样的噩耗,刺激了心神,恐怕不大好。”
卫安的表情便陡然冷了下来。
她看卫老太太看的是很重的,沈琛很明白这一点,便叮嘱老大夫:“老太太便劳烦您了。”
老大夫是卫安的人,就算是卫安不说,他也是会尽力的,闻言便很郑重的应了是。
沈琛便出了门,等卫安也跟着出来了,才道:“我问清楚了,泉州那边是因为大批浙江的大批流民乘船流落,又有台风过境,因此才出现了疫病。”
这些消息,作为钦差的沈琛知道的渠道肯定是要比卫安知道的快和准确的,她点了点头:“听说浙江打仗虽然胜仗许多,可是同样因为大规模的打仗,逼得一些人不得不远走他乡。有战乱便有流民,这也是难免的事。”
泉州刚好有码头,有流民通过那些商人和各种渠道的船溜进泉州,的确很难避免,泉州知府原本已经在城外给他们划了一片地方,让他们先行整顿,然后再跟上头禀报研究办法了,可是没料到疫病却流传开了。
没有人不惜命,身份地位再低微的人,也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
原本还能听从朝廷指挥的流民,在因为爆发开了疫病之后,也顾不得朝廷不让他们进城的命令了,拼了命的要往城里挤。
就算是守城的官兵们拼了性命也挡不住-----人的求胜yù_wàng是无穷的,濒临绝境的人的决心也实在是无法阻挡,那些流民拼了性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偷溜进城。
因此才出了城里的百姓们也染上疫病的事。
这回卫大夫人倒并不是真的染上了疫病,她只是有了疫病的初期症状-----断断续续不停歇的低烧,手心里出现大量的红斑,舌苔发白,舌尖呈层层叠叠的波浪形。
这是初期的症状,虽然还未确诊,可是大家都见过疫病发病的样子,都有些怕了,因此便不敢耽误,通知了卫老太太。
沈琛见卫安说完那一句便不再吭声,便停住了脚步垂下头看她,好半响才问:“你这样镇定,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办了?”
卫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是十分好看,便停顿了一瞬才开口:“祖母很重视这个孩子......”
沈琛捏住她的手,冷冷的道:“我会让人去办,这个孩子我知道对于卫老太太来说很重要,我也知道你看卫老太太和这个孩子都看的很重。可是你没有必要亲自过去。”
他了解卫安,就像卫安了解他一样。
有些时候他自己都不免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跟卫安好像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默契。他从未怀疑过她,她也从来都无条件甚至莫名的信任他。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一切好像就是顺其自然的事,他们在其中都没有特意的去促成过什么。
所以他也知道,卫安这回,是打算亲自去一趟泉州了----她自来就是这样的人。
“不能去。”沈琛闭了闭眼睛,好看的眼睛里倒映出卫安的身影,也跟着停顿了片刻才紧跟着开口:“泉州有瘟疫,这疫病现在还并没有得到有效的遏制,没有有效的医治办法,你若是去了,很危险。”
战争的时候若是遇上瘟疫,朝廷和官府大多不会采取温和的态度。
有时候也温和不来,要是温和了,下场很可能便是要死更多的人,疫病是会传染的,稍不注意死人就是成千上万。
若是泉州的瘟疫止不住,那很可能,出现瘟疫最多的城市,控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