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不紧不慢的握住了卫老太太的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疾不徐的把发生的事全部跟卫老太太说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卫老太太也迅速就冷静镇定下来,忍住了咳嗽和眼泪,反握住卫安的手:“没事,你说慢些,祖母受得住。”
提起明家,她总是想哭,可从没哭过。
她们明家一门忠烈,没有什么对不住人的,她犯不着哭什么。
可是这回她却眼含热泪。
卫安轻轻笑了笑,轻声再重复了一遍:“长安长公主说,明家还有个孩子活着,说是食指第二节指骨上有一颗红痣,还说这个孩子带着刻名的金锁.......”
是的,明家每个孩子出生,都会由外家那边给打造一个长命锁,上头会请工匠刻上他们的名字。
这长命锁并不如何珍贵,可是外人却是伪造不来的,因为每个孩子刚出生都只有小名,上头刻着的小名只有亲近的家人才知道。
明家到十几年前那一代,总共才出生了两个孙辈,一个嫡出一个二房庶出,物以稀为贵,因为少,所以格外金贵。
这两个无论哪一个,卫老太太都曾经亲自派人送过礼物去。
那时候明家来信,也时常说起这两个孩子,嫡出的那个就是食指上有一颗红痣的,他出生六个月多月的时候,明家便出了事。
算起来,比卫安还要大上一岁半多。
卫老太太有些激动,攥紧了卫安的手,却还是强自镇定:“知道这些,可见不是胡诌。”
她迅速冷静下来,让人立即去找卫瑞。
开门见山的问他:“当初你去了云南几年,查出不少东西,可听说过一个姓庞的人家?”
卫瑞有些错愕,却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一阵,挠了挠头告诉卫老太太:“您是指咱们老家,还是指当初出事的曲靖?”
卫老太太便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紧张了,竟然连话都没说清楚,连忙道:“是曲靖。”
若是在云南都指挥使司所在地昆明的话,作为有名望的富绅,卫老太太一定会一点儿不知情的。
卫瑞见卫老太太这样激动,便知道是有要事,想了一阵才恍然:“对了,倒是的确有个姓庞的.......”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卫老太太:“您怎么会知道这个庞家?”
他说:“这个姓庞的来历古怪的很,说是乡绅,可是我听说他从前根本不是什么富户出身,就是个泥腿子,后来落了草当了山贼,不知怎的后来又摇身一变成了富绅,在曲靖富源县买债买田,做起了富户乡绅,在当地还修建祠堂,给村里铺路,成了个大善人......”
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若是说曲靖富源的庞家,只有这一户是殷实又出名的了。只是当地百姓都对他的来历讳莫如深,我也是因为在当地呆了许久,所以才摸得一点儿门道罢了。我怀疑过,他跟当初劫杀明家的山贼们有关,可是并没有证据.......”
后来他又被人发现遭了追杀,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卫老太太又提起来,他觉得很奇怪。
卫老太太闻言跟卫安对视了一眼。
“你觉得长安长公主的话可信度有几分?”卫老太太恢复了敏锐:“她知道这些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可是要说是什么她公公之前在云南如何如何,我却也不信。”
卫安跟卫老太太也是一样的看法,她顺着卫老太太的话点头:“死无对证,袁老太爷已经死了,自然是长安长公主想怎么说便怎么说,谁也没法子去找袁老太爷对证。长安长公主知道这些,肯定不是偶然,她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们,恐怕也不全是为了让仙容县主脱身而已。”
长安长公主的说辞无可挑剔,可是就是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觉得长安长公主这人实在是深不可测,面上的神情便严肃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当年的事,袁家,或是长安长公主也有参与?”
“如果不是有参与,恐怕不会知道这么多。她自以为用袁老太爷出来当理由便显得可信,可我却更觉得怀疑。”卫安认真的看了卫老太太一眼:“我记得长安长公主的驸马跟她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本朝的公主们作风都不怎么开放,大约是朝臣们管闲事的太多,许多文官都恨不得逮着个由头就开始狂喷的缘故,连当皇帝的都不得自由,有些小癖好都要被追着骂,公主们其实跟前朝比起来,实在都算得上安分守己的。
可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帝后和宗法制定了严格的公主和离的规矩,可是公主们却都灵活的利用了这一点。
只说不许和离,那便多召几个入幕之宾便是了。
长乐公主还好,跟平西侯沈聪情分深厚,相敬如宾,可是长缨长公主和长安长公主,却都在坊间有些流言的。
长缨长公主因为嫁的是金陵李家,还更收敛些。
可长安长公主别的地方无可挑剔,却在这一点上很为人诟病,那就是她极喜欢年轻的男子......甚至有人戏言,说长安长公主一个人养活了京城一半的戏班子,缘故就是出自这里。
这样情形下,可以想见长安长公主跟袁家的关系。
听说袁家老太爷和袁家的人见了长安长公主还是要行君臣之礼。
那袁老太爷可能会跟长安长公主说这些话吗?
他就算要说,恐怕也没机会。
卫老太太倚在靠垫上深深的长出一口气:“你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