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郡主说到做到,当天中午吃完饭就让卫安去她房间里,态度前所未有的和善。
不仅这一天,在送走郑王后的几天里,她都对卫安和气的有些可怕,这几天给卫安送的新衣服基本没有断过。
连镇南王府那边来的崔嬷嬷和陈嬷嬷也一反常态的让她见了。
陈嬷嬷见了卫安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端端正正的跪下要给卫安磕头,嘴里含着七小姐吉祥如意,长命百岁。
往年每年老王妃都要对卫安说这句话,可是今年说不成了。
卫安眼睛也红的厉害,几乎是一把蹲下扶住了陈嬷嬷的手把她带起来,忍着眼泪问她:“外祖母身体好吗”
陈嬷嬷抬手去擦眼泪,破涕为笑的点头:“好呢好呢,老王妃特意叮嘱我,让我告诉您,千万别担心她,她好好的呢。”
老王妃说过,要活着看见卫安吉祥如意,才敢闭上眼睛。
陈嬷嬷不敢把这丧气话学给卫安听,努力说着吉祥话活跃气氛,说了一会儿就拉着卫安的手叹气:“老王妃再三问,大年初二那天,您怎么不跟着过去呢?”
听说长宁郡主的态度忽然软和下来了,不仅主动给卫安做新衣裳,还把卫安处处带在身边,一时比卫玉珑都更得宠些。
京城上下都引为奇事到处散播,镇南王府也早就听见了消息,老王妃听见的时候,却并不怎么开心,神情只是淡淡的。
大年初二那天,满以为长宁郡主会领着卫安过去一起拜年的,谁知道卫安还是没去,老王妃气的连饭也没吃。
陈嬷嬷轻声问:“老王妃问,是不是郡主还在难为你?”
什么事都该有个度,如果长宁郡主真的变本加厉,一意孤行下去,别说卫阳清,就连老王妃,也不想要这个女儿了。
卫安却笑着摇头。
长宁郡主这回倒是真的说过要带她去王府拜年,只是她这回去不了-----卫老太太带她去城外的静安寺立了个长生排位。
是她娘明鱼幼的。
她生前受过许多苦,可再苦的时候,也拼命生下了卫安。
至今她还记得卫老太太在牌位前哭的样子,年纪那样老的老人了,哭的差点儿连力气也没有,她说大年初二本该是回娘家的日子。
明鱼幼如果还活着,该领着她去明家拜年了,去见见她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姨姨们。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卫安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等到陈嬷嬷又说了话才回过神来,含笑听陈嬷嬷说完老王妃的担忧和叮嘱,握住她的手点头:“请您告诉外祖母,等大年初十我就过去看她,请她一定要保重身体。”
什么都是假的,可是老王妃对她的疼爱不是。
她有些惆怅,又有些茫然。
大年夜的时候,她一个人枯坐了一整个晚上。
汪嬷嬷看着她,就像是看见了一个垂暮的老人,那一瞬她都慌了,守了卫安一晚上都没敢睡觉。
现在见卫安总算是恢复了些生气了,她才觉得略放松了些,准备让小丫头去厨房拿碗参汤来,给卫安提提神。
可卫安却摇头,轻声让她:“嬷嬷,您把蓝禾玉清,还有纹绣素萍都叫进来,我有话说。”
她少有这样郑重其事的时候,何况汪嬷嬷也晓得她的脾气,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才让她这样失魂落魄,听见她这么说立即就出去叫人了。
廊上是蓝禾新调教的两个丫头守着,素萍和纹绣是会武的,站在远了些,好随时听外头动静。
卫安垂下眼皮,看着烟雾从自己手里捧着的暖炉里袅袅娜娜的冒出来,好半响才道:“我不是郡主亲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卫安上一世没学会什么,可是要让身边密不透风这一点的觉悟却很高。
她用蓝禾和玉清,是因为她们虽然是家生子,可是家里父母不是会钻营的,自己也不是油滑的,用素萍和纹绣,更是因为她们两家人如今都靠她吃饭。
这些人背叛她,都没什么好处。
所以她也尽量试着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汪嬷嬷和众人都点了点头。
卫安就抬头扫道:“从前我总说要去查我的身世,可是现在不必查了,我已经知道了。”
众人都屏声敛气。
卫安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清晰:“我是明鱼幼的孩子,所以花嬷嬷总说我像明家表姑娘,是有缘故的。”
屋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静的落针可闻。
汪嬷嬷和丫头们都震惊的看着她。
她们当然知道明鱼幼是谁,可最重要的还不是明鱼幼,而是郑王!
明鱼幼是郑王的王妃,如果说卫安是明鱼幼的孩子,那岂不是也是郑王的嫡女?
那她怎么也该是个郡主又怎么会跟长宁郡主说的那样,是个外室女生的贱种?
卫安眼神清明,整个人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绷得紧紧的:“我跟你们说这一点,是希望你们心里都有个数。”
汪嬷嬷抖了抖,觉得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那郡主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如果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
可如果她是知道卫安是明鱼幼的女儿,还故意这样冷待为难一个孩子,那可就真的太下作了。
卫安牵了牵嘴角算是笑了。
这算什么?
汪嬷嬷是不知道她上一世是怎么被长宁郡主对待的。
这几天里,她茫然愤怒失望难过,上一世种种濒临崩溃的场景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