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旧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梅大人忍不住说:“我也不是真的有意要说你什么,当时那样的情景,毕竟清雅受了重伤......”
“那现在呢?”梅四小姐没有激动,情绪仍旧算得上是平静:“那现在你知道了清雅的本来面目,你知道她从小就故意跟我闹脾气引得我生气动怒,自己便装可怜博同情,害的我自小便跟父母分离,我长大了回来她仍旧不放过我,早早的唆使我出去上香,而后又差点害我摔倒,被人救了之后又在路上收买村民诬陷我,您为什么还是舍不得罚她呢?”
梅大人说不出话来,他总觉得小孩子之间争执不是多么严重的事,何况他也不过是呵斥了女儿几句罢了,天下当父亲的,哪个不曾教训过孩子呢?
再说了,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清雅是个这样的孩子......
“现在是相处出感情来了,养了十几年呢,就算是猫猫狗狗也该有感情了,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当成了女儿来教养的人呢,是不是?”梅四小姐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有些无奈又有些伤感的笑起来:“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女儿倒是在外头养了这么多年,跟个外人似地。父亲难道不觉得......”
觉得什么?
梅大人神情晦暗不明的垂下头:“我对不住你。”
不是这样的,梅四小姐心里觉得有些悲哀。
梅家重规矩,她自小就没有放纵任性过,秋雅来了,她也是很听话的,乳母说什么东西让给她,她便让。
可是有一样,是父亲从山西给她带回来的珠钗,她那时候才留了头,不能带这东西,便好好的珍藏在匣子里,可是秋雅看上了,她不肯给.....
闹到父亲那里,秋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妹妹说,说我是捡来的,又不是正经的姑娘.....原不配带这些......”
父亲没有信她的争辩,用很失望的眼神看她,毫不犹豫的把她的东西拿走给了秋雅。
自那以后,秋雅从她那里要东西就是常事,不管是什么,有时候是一碟子糕点,有时候是新鲜的布料,有时候或许只是屋子里好看的一件摆设......
她留不住任何东西。
因为那些全部被她的父母拿来做人情了。
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反抗的,可是反抗起来的下场更不好,她在父母眼里不知为什么,渐渐就成了那等不听话的,忤逆的,自私的孩子。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一直在让,可是就是一句好话都得不到。
在林三少出现的前头的日子,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无光,她以为她一辈子就要这么过下去了,明明才四岁,却很敏锐的察觉出了父母靠不住的道理......
是林三少站出来帮了她,说出了真相,也是林三少让她明白,她的父母亲看重别人的眼光更甚于更看重她。
他们不是不爱女儿,也不是那种蠢得重视外头的人重视过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只是这份重视和名声比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毕竟梅翰林声名在外,是难得的好人。
好人怎么能对故交的孩子疾言厉色,为了自己的女儿去训斥已故的人托付的遗孤呢?
她一次一次的被清雅逼得节节败退,到后来几乎觉得自己无路可走,明明她有父母在身边,可是竟跟没有是没分别的。
连贴身伺候的嬷嬷和丫头们都会为了她站出来跟清雅针锋相对,可是她的父母亲们却从来不问缘由,一出了争执便一味的逼着她忍让,让她懂事。
她也不过是才四岁的小姑娘,再懂事能懂事到哪里去?
有的时候闹的急了,她痛哭着跟在母亲身后抱怨,她永远记得母亲不耐烦的样子和挥下来的巴掌。
她后来长大了,被外祖母教养,也多少能理解母亲的难处,摆着一个恩人故交的女儿在膝下,重不能重轻不能轻,稍不如意就要被人说嘴。
偏偏她跟梅翰林都是一辈子洁身自好没被人说过嘴的大好人,因此面对自家有个不省心的总是跟人家找麻烦的女儿,他们实在是保持不了太久的耐心。
梅四小姐自那之后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她知道父母靠不住,清雅又时常找她的麻烦,她能忍的就忍了,实在忍不住了的时候偶尔露出脾气来,便又会招来父母的训斥,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好似永远没有停歇的一天。
幸好她的外祖母这个时候来了京城,而且看见了她的处境,说服了她的父母,把她带走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除了对外祖母心存感激,便是对林三少极为挂念。
所以在经过了庄子农户闹事和报国寺的事情之后,得知出手帮忙的人就是小时候的恩人的时候,她二话不说便做出了决定。
这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他从小的时候就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出头,这是很难得的,至少连她的父母都不能给她一个公平的对待,他却做到了。
她知道现在梅大人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干脆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听母亲说了,我也能猜到您心里是如何想的,您不让我嫁给林三少,从您的立场来看,自然是疼惜女儿,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自己却是想嫁的。”
她说起这个话题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仿佛自己说的只是今天的天气好不好这样的话,见梅大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怒气,她就拔高了声音说:“我知道您的那些顾虑,我也知道嫁给他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