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看的很清楚,沈琛的手指一动,紧跟着那个肥壮的妇人便哎哟了一声好似被什么绊倒了似地,摔在了地上。
她转头看了沈琛一眼,见沈琛眉头皱的很紧。
路边的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手里端着的云吞还在冒着热气,她踌躇了片刻就毫不迟疑的将东西先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伸手去搀扶那个摔倒了的妇人。
那妇人却根本不领情,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摔了一跤,她又羞又臊,站起来就猛地在小姑娘头上凿了一下:“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天杀的,我们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样的孽,老天爷要派你这样的丧门星上门来讨债啊!”
她一面说一面就躺下了,翻来覆去的可着脏话骂,来来回回就是骂小姑娘是丧门星,说她丢了差事,家里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又没了补贴云云。
街上人来人往的人多,小摊的摊主已经摇头叹气的走过来劝起来了,可是那个妇人就是不肯听。
摊主就也有些恼火:“人家小姑娘说了妹妹想吃,所以来买一碗,这也要不了几个钱.....实在不成,这碗云吞,算我送您了还不成吗?这大街上呢,人来人往的,我还要做生意呢,您行行好,人家姑娘也大了,也要脸面的,您一个当娘的,这样诅咒自家闺女儿,也不合适呢罢?您说是不是?”
妇人一听说不要钱,才真是两眼发亮的一骨碌就站起来了,伸手戳了那小姑娘脑门上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呵斥:“听见了没有?还不快些把东西端上?你那个妹妹多金贵的人儿?家里做好了饭不吃,还要吃这些云吞,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姑娘了不成?!”
一面说,一面自己却往小摊贩那里骂骂咧咧的去拿那五个铜子儿了。
这副嘴脸虽然吃相太难看,可是卫安也不是没有见过,当初去别庄的时候,她领素萍和纹绣回来的时候,在那附近看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
许多地方的确是不把女孩子们当人的,总是觉得女孩子是来讨债的,尤其是当娘的,反而还对女孩子克扣的最狠。
她叹了声气,在那个女孩子缩着头走到旁边的时候,就轻声叫住她:“你的头发散了。”
小姑娘声若蚊蝇的道谢,听见前头的妇人又转过头来骂,脸儿噌的一下子就红了,感激的看了卫安一眼,就急忙追了出去。
妇人的骂骂咧咧的声音顺着风不断的传过来,自始至终,却听不见女孩子的抱怨声。
卫安敏锐的察觉到了沈琛低落下来的心情,等到前头汉帛找到位置了过来请他们,就问他:“你从前没有见过这副景象吗?”
沈琛扶着卫安坐下,摇了摇头皱起眉头来:“的确没怎么见过,在我们这样的人看来,为了几个铜子儿这么不要命的折腾,全然不要脸面,的确是一件很不能理解的事。”
卫安想了想,就道:“外祖母曾经跟我说,天底下没有比女孩子再苦的了,也就是在娘家的时候能过一阵子舒心日子,等到出了嫁,上要伺候公婆,要生儿育女,还要管理中馈.....”
卫安低下头笑了一声,有些惆怅:“这还是极好的日子了,是出身好家世好,嫁过去的人家也是父母选过了的门当户对的,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而更多的,是那些家里不怎么好的女孩子,她们在家的时候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年纪小小就要开始洗衣做饭,砍柴烧火,等到大一些,被父母估一个好价钱卖出去,再到婆家继续去过这样的日子,碰上好的公婆丈夫还罢了,碰到不好的,一辈子也就是那样过了......”
她抬头认真的看着沈琛:“所以你看见的,不过是这天下可怜的女孩子们的缩影罢了。”
沈琛叹了口气:“似你这么说,女孩子们这一生,好像就没有什么快活的时候。”
“这原本就是事实啊。”卫安自嘲的笑了一声:“你想想,大周朝是不是没有女户?再想一想,出过多少争产的案子?多少人家只要没生出儿子来,等他们死了,家财就被族里或是亲戚给抢走,女儿却身无分文的?这天下,对男女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沈琛没有反驳,可卫安也没有了吃云吞的心思,她站起来,想了想就跟沈琛说:“那个女孩子既然是在这里买云吞,想必是住在附近不远的,看那个妇人和摊主的这些话,好似也是认识的,不如你去问问,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那个女孩子年纪跟我也差不多大了,也到了许亲的时候......”
虽然这天底下的大环境就是如此,可是始终能帮一点是一点,能改变一些事就改变一些事罢。
沈琛答应了下来,和卫安一道上了马车,再在正阳大街上转了一圈,就往凤凰台先去了一趟。
凤凰台如今是谢良成在当家,见了卫安先笑起来。
卫安见了他也觉得开心,等到上了楼便问他:“怎么今天你在这里?”
凤凰台等于沈琛的情报处,大多数情报都是送到这里再到沈琛手里的,谢良成也忙的很,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很少能在这里看见他。
谢良成笑了笑,吩咐人上茶,自己坐在卫安对面笑了笑就道:“当然是听说你会来,所以特意留在这里等着了。”
玩笑过后,他便看了沈琛一眼,再看了一眼卫安,才道:“是侯爷怕你担心,所以特地叫我来告诉你一声,王爷立即便要进京了,大约也就是这几天的事,礼部和王府这些天都有人在码头上候着的,一旦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