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有些精于世故的保安团司令,俞献诚先前其实是不屑的,这样的喜欢明哲保身的地方豪强他是见得多了,为了保证自己利益,他们虽不说向日本人投降,但往往是为保存自身实力打上几枪就跑路,总希望别人来顶。
殊不知,这种行为和不战而降的区别没有多大,甚至还助长了鬼子的嚣张气焰,明明是渣渣却把自己当成了天降神兵,在下一次的战斗中爆发出比自身原本都还要强的战斗力。
中国在这个时代的确很弱,但绝不是弱到日军能不费一枪一弹就轻易占领东北三省的地步,淞沪会战就已经证明了,只要不怕死和他干,日本人就算拥有上千门大炮和上千架战机助阵又怎样?还不是打得他们一样死伤惨重?
不过,被驱赶入战场表现得倒是挺光棍的保安团却是让俞献诚改变了对这些地方军的看法,包括对眼前这个脸色悲苦的保安团司令。保安团超过500的伤亡,可不是被日本鬼子追击的,而是他们在数小时之内和日军战斗造成的,他们杀伤的鬼子兵,最少也超过他们自身的伤亡数字。
刘团座说得很对,独立团的官兵再精锐装备再牛叉,也不过区区一团人马,要想打败日本鬼子,还得靠全体中国人自己,只要能打鬼子的中国军队,那就是可以团结可以联合的军队。
心念微微一转,对着不远处轻吼道:“山鹰,派两个弟兄潜入战场去看看,如果能救,西城方向所有火炮可以全力开火救援保安团弟兄撤退,如果情况危急,我授权,不惜暴露地下管道的秘密。”
“是!”不远处负责警戒的山鹰低沉的声音传来。
“俞参谋长,你的好意我替保安团弟兄心领了,但万万不可,松江保卫战尚未真正开始,地下管道如果被日寇提前得知,城内还不知道有多少弟兄会因此而牺牲。而且,火炮全力开火的话,日寇炮群一定会报复,我军火炮本就不多。”王公屿忙摆摆手,谢绝了俞献诚的好意,望向枪声响起的地方,长叹一声:“那些被包围的弟兄,只能,怨他们命不好吧!他日,如果我王某战死,自会去地下向他们赔不是。”
俞献诚的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手势不变,那边脚步声响起,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离开城墙不知所踪,俞献诚这才开口道:“不,王司令,我已经命令仓城守军全军撤退,攻入仓城的日军肯定会心生疑虑,地下管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日军发现的,至于炮兵,不是我小瞧鬼子,如果没有侦察机和升起气球,他们找得到我军的火炮位置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要救的,不是你王司令保安团的兵。”迎着两人有些惊讶的眼神,俞献诚继续道:“我要救的,是所有敢和日本人战斗的袍泽,如果,在战场上因为考虑伤亡就可以随意丢弃自己的战友,那,以后谁还敢和你肩并肩的战斗?就冲着保安团今天的战绩,这些还在和日寇厮杀的弟兄,我们必须救,并不惜一切。”
“谢谢你,俞老弟。”王公屿眼里闪着泪花,主动握住俞献诚的手摇了又摇,“日后俞参谋长但有所求,我松江保安团必鼎力相助。”
他这声谢谢,可不光是俞献诚要救他手下的兵,而是承认他保安团在这片战场的战绩,那是对军人最高褒奖。
保安军,也是军,中国之军,只要他敢和侵略者战斗。
王克俊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闪出钦佩。能说出不随意丢弃袍泽的任何人,都值得他钦佩。
军人,不怕战死,唯怕被背叛。
但几个中国军官却不知道,他们要救的,不是一群人,是两人,而且是自己绝了任何退路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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