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目光滑过不远处地上躺着被士兵们检查过已经停止呼吸并摆整齐盖上麻袋在身上的七具遗体,脸上的得色被黯然所取代,“只可惜了那几个兄弟,如果我不下达这个命令,他们或许不会死。”
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两米,嘴里叼着烟卷拼命擦火柴却抖动着双手半天没擦着火的一排长,“老张,对不起了。”
“连长,你说这就没意思了,弟兄们既然敢跟你来这里,就没一个怕死的孬种。”还在努力擦火的少尉手微微一顿,低下头闷声闷气的回答。“再说了,弟兄们这一仗干死了小三十鬼子,就算死球了,也不亏。”
“你知道我说的是啥子,只可惜老子现在也没军衔了,不能给栓子他们升军衔了。你莫怪我。”雷雄见一排长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挪过去拍拍一直低着头的一排长,“给老子也来根烟,解解乏。”
少尉闷声不响的从上衣口袋中摸出已经皱得不像样的烟盒,丢给雷雄,继续埋着头擦他仿佛永远擦不着的火柴。
仿佛那样,就可以让人看不到他早已泪流满面的脸庞和死死用牙齿咬住嘴唇才可以不让人听到的低声啜泣。
直到许久以后,陈运发才知道,为何雷雄会向那个军校生排长说对不起。因为,躺在地上的七名士兵,有一个,是他的亲弟弟。
自幼父母双亡的张少尉从9岁时就开始独立抚养比他小五岁的幼弟,哪怕是上军校,也将年仅十几岁的弟弟带在身边。两年前进入88师担任排长的同时,年仅16岁的幼弟也被他带入军中。
他只想完成父母留给他的嘱托,抚养幼弟chéng rén给他一口饱饭,但没想到,却将幼弟带进了鬼门关,在他距离18岁生日还差十余天的时候。
雷雄步兵连无论军龄还是年龄都是最小的一等兵在第一波搏杀中就战死了。勇气可以弥补很多,但却无法填满一名十八岁少年和一名军龄超过五年日军老兵狠辣拼刺术之间的巨大鸿沟。
不过,一等兵并没有白死,他主动将胸膛迎接上日jūn cì刀的同时,他手里的刺刀也狠狠扎入了日军老兵的胸口,当新兵决定以死换死的那一刻,就算拼刺术远超于他的日本老兵也没法躲开仅比他的刺刀晚上0.1秒必定死亡对手的刀。
不冲出四行仓库这个堡垒,新兵死亡的概率远低于百分之五十,但若是冲出去白刃战,死亡率绝对会高于百分之八十,这一点,身为排长兼兄长的少尉比谁都清楚,所以他选择质问,但最终他选择服从命令。
他没死,他弟弟死了,就死在他两米之侧,他亲眼看见弟弟的血从刺刀粗大的血槽里往外喷,但他却不能有任何做为,他首先得是一名军人,一名排长,他得先干掉自己眼前的敌人,再帮其余弟兄们干掉敌寇,等到干掉所有敌人自己不死,才有机会用止血包来按住弟弟胸口上致命的创口。
等到日军扭头逃跑,其余日军尽皆伏诛,他拿着止血包疯狂的跑向胸口还斜插着日式刺刀的弟弟的时候,止血包其实已经没用了。
因为,已经无血可流。
少尉的火柴一直没有擦燃,直到日军的炮火再度响起,一枚步兵炮炮弹炸飞了沙包工事的同时还点燃了余下残留的沙包,少尉这才将嘴里死死咬着几乎快湿透的香烟点燃。
深深吸了几口薄蓝色的烟雾,少尉爬向望孔,“鬼子又进攻了,所有人,听老子的命令再开枪,放他们进150米,先用bù qiāng,chōng fēng qiāng全部给老子先压好子弹。”
哀恸幼弟战死的兄长不见了,步兵排长又回来了。
所有的殇,都得留至战后。
死去的,失败的,都没资格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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