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鹰愁涧,陈玄奘一路上餐风露宿,两个月后来到了观音禅院,他终于可以歇歇脚了,所以脑袋一碰到枕头,立即便呼呼大睡。这一夜,外头乱成了一锅粥,先是搬柴火的声音,后来是起火救火的声音,但都没能惊扰陈玄奘的好梦。
“师父,天亮了,起来罢。”
直到孙悟空来叫他,陈玄奘这才醒觉,翻身道:“徒弟啊,我这一晚睡得甚是香甜,很久没能休息这么好了。”
孙悟空呵呵一笑,说道:“师父毕竟是肉身凡胎,所以受不得太多辛苦。”
陈玄奘穿了衣服,开门出来,忽抬头只见些倒壁红墙,不见了楼台殿宇,大惊道:“呀!怎么这殿宇都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孙悟空说道:“你还做梦哩!昨天晚上走了火的。”
“我怎么不知?”
“是俺老孙护了禅堂,见师父浓睡,不曾惊动。”
陈玄奘埋怨道:“你既然有本事护了禅堂,如何就不救别房之火?”
孙悟空笑道:“师父啊,你说的一点没错,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这老院主爱上了我们的袈裟,就算计要烧杀我们。若不是老孙知觉,早就被他们烧成灰了。”
“袈裟呢?不会也烧坏了吧?”陈玄奘着急地问道。
孙悟空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没事!没事!烧不坏!那放袈裟的方丈无火。”
锦斓袈裟那是佛家至宝,如今孙悟空虽然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是陈玄奘却始终是提心吊胆,一时不见到袈裟,他心里就一时难安,说道:“我告诉你,如果锦斓袈裟但凡有一点伤损,我就把那话儿念动念动,你就是死了!”
听了这话,孙悟空愣了,他没想到,锦斓袈裟在师父心中的份量竟然这么重,为了袈裟,他就要念咒咒自己!他的心里凉透了,忙说道:“别念,别念,我马上把袈裟找来给你。”
陈玄奘这才牵着马,孙悟空挑了担,出了禅堂,径往后方丈去。
此时,和尚们正在埋怨出主意的广谋,一个说:“都怪你,是你出主意让我们放火的。”
一个说:“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广谋辩解道:“我说过吗?不是我说的。”
广智说道:“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你现在怎么又要抵赖?师祖夸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是你的主意?”
此时的广谋和尚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听广智又说道:“早知道,一刀杀了岂不是方便痛快?”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有人喊道:“你们准备一刀杀了谁啊?”
广智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说道:“鬼,鬼,冤魂索命来了!”
孙悟空喝道:“甚么冤魂索命?快还我袈裟来!”
众僧人一齐跪倒叩头道:“爷爷呀!冤有冤家,债有债主。要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与老和尚定计害你的,莫问我们讨命。”
广谋和尚也跪下道:“爷爷啊,这不怪我啊,真的不是我出的主意啊。”
孙悟空嘿嘿冷笑,说道:“爷爷不跟你们索命,赶紧把袈裟还给我。”
众僧这才明白,这二人根本就没被烧死,于是一齐上前叩头道:“我等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下界!你的袈裟在后面方丈中老师祖处哩。”
陈玄奘这才安心,行过了三五层败壁破墙,嗟叹不已,只见方丈果然无火,他站在门首,说道:“老院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可是,屋内阒寂无声。
陈玄奘又稽首道:“老院主……”
还没说完,孙悟空床上前来,一脚踹开了房门,说道:“跟这种歹人不需多说。”
师徒二人并几个僧人走进屋,然后大伙惊呆了,金池长老已经死在一棵柱子旁边,脑门正中有个血窟窿,还在汩汩地冒着血呢。僧人们见状抢上前去施救,可是哪里救得活?好端端人间一寿翁就这样突然之间撒手人寰了。
陈玄奘问道:“袈裟呢?”
孙悟空也问:“袈裟呢?”
众人在方丈室内寻找,可是根本不见袈裟的影踪。陈玄奘心焦万分,说道:“孙悟空,你不找出来,小心我要念那话儿了!”
孙悟空也很着急,问众僧人:“肯定是你们偷了去,都出来!开具花名手本,等老孙逐一查点!”
那上下房的院主,将本寺和尚、头陀、幸童、道人尽行开具手本二张,大小人等,共计二百三十名。孙悟空请师父高坐,他一一从头唱名搜检,都要解放衣襟,分明点过,更无袈裟。又将那各房头搬抢出去的箱笼物件,从头细细寻遍,依然不见踪影。
眼见袈裟不翼而飞,陈玄奘恨极了,突然就念动起紧箍咒来,孙悟空猝不及防当跌倒在地,抱着头一个劲地打滚,喊着:“疼,疼,疼!师父,不要念了,不要念了。”
众僧人看着虐猴的把戏,也都惊得呆了。
一人说道:“这是什么邪法,为什么师父嘴唇一动,徒弟就满地打滚?”
一人说道:“这猴子可能要撑不住了。”
一人说道:“看来这袈裟果然金贵,竟比徒弟的性命还重要。”
……
听着众僧人的议论,陈玄奘也有点不好意思,便停了不念,说道:“你必须把袈裟给我找回来。”
孙悟空眼泪汪汪说道:“师父,这袈裟如果是被烧毁了,我到何处去找?”
陈玄奘哼了一声,说道:“袈裟如果烧毁了,我就不停地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