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高水阔,云淡风轻。
一辆质朴简雅的马车自街市一头缓缓驶过,仔细一看,那驾车之人身袭蓝色劲装,青丝飞扬,飘然清俊,气度不凡。
正是银决。
此时,风借巧劲拂开马车的车帘,一只玉白而修长的手自里伸出,半敛着锦帘,侧过头向外望去。
许是起的过早,街市还未向平日那般热热闹闹,人声鼎沸,道路两旁清净悠然,是难得可体会的凤华一景。
马车中人定睛朝街市注目,只见他墨发倾泻,以云纹缎带轻束身后,天青色的袍子一如今日的穹苍。你看他面如冠玉,端方温良,一双凤目似盛了澄清的泉水,通透明净,惹了怀春少女双颊羞红,
锦帘自他指尖滑落,遮掩住了街市外的景致,“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刀鸑鷟端坐在车内,心下好奇,不禁出声询问。
“去了你便知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带你四处走走。”苏辰砂笑意绵绵,好似每次一见着刀鸑鷟就宛若永不断流的泉水般,汩汩流出。
“公子你待我真好。”刀鸑鷟的欢悦是自心底蔓延而出,她感念在这个她并未熟悉的国家,能够有此温润之人善待于她,时时关怀,让她心有挂念。
苏辰砂看着刀鸑鷟的盈盈笑眼,犹如新月般弯而明亮,有时是真真不知这女子究竟该将她比作天阳还是应把她看作月光,只觉她一颦一笑,一呼一吸之间皆有金光普照,繁花盛开。
“我会一直待阿梨好的。”这话听在耳中,一瞬之间让她仿若化作凌空旋转的白羽,轻巧飘然。
她移开注视着苏辰砂的目光,胸腔里那颗滚烫灼热的心就快要因此迸裂出来,惹得她面颊绯红,耳尖发烫。
苏辰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也不说破,只噙着浅笑看她,柔情似水。
倏地,只听得马一声嘶鸣,车已仓促地停了下来,顿时便有人在对面高声呼喊道:“什么人?见了慎王妃的马车,还不快让开!”
苏辰砂闻言,掀开车帘探出身去,“辰公子,对面的人说他们是慎王府的人。”
苏辰砂朝他点点头,示意此事由他来解决,他走出马车,立于车头,“苏某不知是王妃马车自此而过,还望恕罪,苏某即刻让下属为王妃腾出道路。”
那驾马的车夫是慎王府里的家丁,曾见过苏辰砂几面,认得他是慎王殿下挚交好友,暗骂自己有眼无珠,竟冲撞了苏辰砂。
“原来是苏公子,多有得罪。”说着,便即刻向苏辰砂行了礼,“是小的办事急躁,请苏公子切勿与小的计较。”
“无妨。”苏辰砂性子温和,向来不喜与人争执,况且如此小事他确也并不介意。
只是二人的对话引得马车中人掀帘而出,苏辰砂自远望去,正是慎王妃靳含忧。
她身着柘黄牡丹缕金绣锦衣与曳地如意裙,环佩伶仃,朝天髻上插了一只朱红翡翠步摇,肤如凝脂,明眸善睐,鬓影衣香,光艳逼人,周身皆是华贵端庄之气。
“苏公子。”靳含忧颔首还礼,举手投足全然大家风范。
苏辰砂唤了银决将车向道旁停下,“王妃请先行。”
靳含忧也不与他客气,道了声多谢,便命家丁驾车继续前行,平行而过时,风恰好吹起了两辆马车的锦帘,靳含忧不经意间扫过一眼,便瞧见了那日在慎王府中曾经见过的那个“白衣少年”。
她垂下眼睫,好似今日一切都不曾发生。
“公子,是慎王妃?”
“是,是慎王妃。”苏辰砂敛衣坐下,“你认识慎王妃?”
刀鸑鷟当即摇了摇头,“只是上次你让我送慎王殿下回府,我在他府上见过一面。”她回忆起那女子的端庄妍丽,的确配的上慎王殿下英俊神勇,“慎王妃,很美。”
她不禁称赞,只是思及那日秦羽涅对她的种种态度,她忽然觉着慎王妃也是个可怜人。
苏辰砂见她秀眉紧蹙,“羽涅与她是皇上指婚,政治婚姻。”
如此更引得刀鸑鷟无比好奇,“这话怎么说?”
“慎王妃的父亲是当朝宰相靳颉,舅舅是右骠骑大将军笛琛,深得皇上荣宠。”苏辰砂细细地与刀鸑鷟道来,“照外传言,慎王殿下与其他众多皇子相比其实并不受皇上的喜爱,皇上不应将靳家的掌上明珠嫁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那最后为什么仍然嫁给了慎王殿下呢?”刀鸑鷟歪着头,疑惑不解。
“慎王殿下不受宠爱,不过是大家表面所见,其实他是皇上最器重的一个皇子。”苏辰砂双眉轻蹙,“皇上一方面在为他今后铺路,一方面也是为了削弱和压制其他皇子的势力。”
刀鸑鷟听后若有所思,深感这皇室斗争是形势复杂,可谓是险中求胜。
“那这么说他们彼此都不曾心悦于对方?”
“羽涅的确对靳含忧没有男女之情,但靳含忧她很多年前便为羽涅而倾倒。”苏辰砂不禁感叹,“她满怀希冀等待的那一刻,原以为会嫁给一个能够予她这一生所有爱意的男子,却不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刀鸑鷟陷入深思,她曾在慎王府埋怨过秦羽涅,埋怨他娶了一个女子,得到了她的一生,却不能将自己的一生也交付于她。
这不公平。
但她如今再细细思来,只得长叹这世上之人,有太多太多言不由衷,太多太多不得已而为之,何况爱情,有多少又能真正求得两全呢。
将心比心,若是要她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