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涅轻缓了步子朝他走近,站定后,只听那人静无波澜之音传至耳边,“慎王殿下。”
“空音,数载不见,却不曾想你竟已做了大乘寺的主持方丈。”秦羽涅惊觉于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苍狗浮云,当他们都不再是儿时的模样,不可常伴身边肆意欢笑玩耍时,他已成了策马疆场的王将,而他早已是四大皆空的佛陀。
“主持方丈不过尘世虚名而已,就如空音二字,也不过予人方便,终有一日不存于世。”空音双眸缓缓睁开,眼深处犹如心深处,平静如水,不起涟漪,“今日天还未亮笛琛将军便已带领苍玄军前往罗代江巡视疏通河道,殿下还不赶去汇合吗?”
“好在你还知晓我不是来此处顿悟红尘的。”秦羽涅恍惚觉着幼时那个与他作伴的小和尚已渐渐地被眼前这个看透人世因果得失的空音大师所取代,“博义水患严重,我至博义后,博义刺史向我禀告了许多有关此次水灾之事,我需亲自查证才来大乘寺向你询问。”
空音并未即刻回答,缓缓自树下起身,端着袈裟,回道:“殿下想问什么?贫僧必定知无不言。”
“此次受灾百姓可是安置在这大乘寺中?”
“确实安置在我大乘寺中,你可随我一道前去看看。”
秦羽涅点点头,便随着空音一道自林中从另一条路前往灾民安置之地。
“这些安置于此的灾民一日餐食从何处得来?”钱宴曾说,博义被洪灾袭击不多时他便立即开仓发粮,却不知这言语中有几分是真。
“回殿下,这些百姓一日三餐皆是由我大乘寺准备素斋清粥散与他们。”自今日出关,他才从弟子处听闻了近日来发生之事的详细经过。
秦羽涅早已对钱宴之言有所怀疑,在他府中见他衣食住行不像有半分受灾之影响,城中也并无安置地点,更别提看见什么派粮的登记领取之处。
现在一经证实,果不其然。
秦羽涅拉回思绪,却见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依靠三山而建,塔尖隐在云间,从外观看去与一般塔楼无异,不过塔身自上泛起的金光瑞气却让人倍感肃穆庄严。
“这是何处?往日怎不曾来过。”秦羽涅心中好奇有此一问,他自以为大乘寺中的角落都在幼时便被他跑了个遍,却从不曾见过此处。
“这是我寺禁地,我当上主持前也不曾来过。”这般说着,但空音的目光却并未朝那塔楼投去半分。
秦羽涅沉默下来,所谓禁地,难道这佛门清静之地也封存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行了一路,不多久,便到了大雄宝殿。
门外青鼎檀香缭绕,殿前宝鼎香火旺盛,翻斗迎风扬,雕龙柱耸立殿中,正中央便是供奉的释迦牟尼佛像。
殿后堂中,大乘寺的僧人正在为受难的灾民舀粥,派发煎饼和白面馒头,秦羽涅远远便瞧见一列又一列的灾民挨个排好,接受着施救。
“殿下不过去?”空音见秦羽涅只是立于较远之处观望,不禁出声询问。
“空音,多谢。”秦羽涅此言发自肺腑,他此刻能见到这些灾民并未流离在外,还能够喝上热粥,他这几日来最为忧心之事终是能够暂且放上一放,更为重要的是要查清此次因玄天令传言而挖山掘土,丝毫不顾他人死活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我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殿下请讲。”空音一手立于胸前,颔首接到。
“关于玄天令。”秦羽涅轻启薄唇,神色间沉了一抹忧虑,眸子却一如既往的清冷。
闻言,空音抬首与他四目相对,眉头紧蹙,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两人,相望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