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轩窗紧闭,秋风微凉,凤华城中的梧桐落了满地,在千家万户摇曳的烛光中褪去一袭萧瑟,满满皆是暖融。
月华落下清冷的盈光,秋霜凝结在最遥远的天际入口,弥散整个苍穹。
岸边泊着数艘木舟,江水静谧地泛起涟漪,波纹则层层荡漾开来轻触舟底。
此时,秦羽涅房中的那一剪烛火竟生出了些缥缈之意,在刀鸑鷟的眼前不停地跳动着,就好似她此时此刻无法平静的心。
秦羽涅与凤祁分别坐在她的对面,而她则与银决在案几的同一侧坐下,四人皆是静默着,没有言语。
终于,银决有些忍不住了,他着实受不了这沉寂而诡异的气氛,他们每人都各怀心思,却又无人开口,事情总是要说个明白的,于是银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王,你真的要答应永和公主的条件,与她和亲吗?”
银决一语道出了关键,这是大家都不愿面对却必须要面对的。
刀鸑鷟不知竟会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凤祁带来这样大的麻烦,从听闻这一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一直未曾舒展过眉头。
“王兄,你不用顾及我。”刀鸑鷟抬首,与凤祁四目相视,“你若不愿便遵照着你的心去做,我这身份总有一日是要被知晓的,不过早晚罢了。”
“不可!”凤祁竟是当即拒绝,“能护得你一日便是一日,我怎能用你的安危作为交换的筹码,这绝不可能!”
“王兄!”刀鸑鷟急呼出声,“难道我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子回国吗?这对你对公主都是不公平的!再则公主不是说了,你若不娶她,她便将我的身世一事告诉皇帝,届时两国照样能够联姻,不会对国祚有所影响。”
秦羽涅一直沉着脸,听了刀鸑鷟的话更是面若冰霜,让人不敢靠近。
“你又怎知道皇上他一定会让你嫁予慎王,这太过冒险我是不会同意的!”凤祁似是心意已决,任凭刀鸑鷟怎么劝说他也不愿答应,“不过就是娶公主罢了,本王娶她又如何?”
刀鸑鷟一时间心中一片焦灼,却又不敢向秦羽涅寻求帮助,只得自己憋着那口闷气再不发一言。
良久,耳畔忽然响起秦羽涅清冷的声音,只听他道:“凤祁,本王会倾尽一生之力护着鸑鷟,你不必担心。”他终究是妥协了,即便他害怕自己不能够给刀鸑鷟一个像样的名分才久久不远在此事上表态,但最终他仍旧是败给了刀鸑鷟,一败涂地。
他怎能看着她如此忧思郁结,怎能看着她如此担心伤怀,她心系她王兄的幸福,若是她的王兄不能幸福,她怕是会在此事上责怪自己一生,自己又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他不能,他要刀鸑鷟平安喜乐,所以她所有的心愿他皆要助她陪她去完成。
凤祁闻言也是一惊,这与他早先同秦羽涅所谈的结果并不一致,他甚是不解,“慎王?”
“就如鸑鷟所说,照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切勿有顾虑。”秦羽涅顿了顿,“鸑鷟,只要本王在世一日便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相信我,凤祁。”
话音落下,刀鸑鷟与凤祁皆是震惊地朝他看去,只听他接着道:“我希望她幸福,而这幸福绝不是建立在我所为她搭建的堡垒之中,而是她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快乐。”
刀鸑鷟从模糊的泪水之中隐隐看见了秦羽涅薄唇边那抹浅淡却异常温暖的笑容,她这一生能得他相伴,死而无憾。
“哼。”意料之外的是,凤祁竟是冷哼了一声,“就算皇帝让小阿与你联姻,即便你能够护她平安,她也只能做侧妃,她不介意,但是我这个做兄长却不能不替她介意!”
“王兄!”刀鸑鷟愠怒,竟是拍案而起。
秦羽涅没有想到凤祁为了不让刀鸑鷟受一丝的委屈竟会以自己最初担心之事来作为借口,凤祁说的话也是曾经使他困陷的关键,他不能够给刀鸑鷟一个合适的身份,这让他万般难受愧疚,但他又只在一瞬便顿悟,刀鸑鷟又怎会是在意看重名分的人,若是自己以如此目光来看待她,才是真的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番情意。
但现在凤祁却直接地将此事道出剖白,“慎王既无法解决此事,本王着实无法放心,既如此此事便不用再议,本王已有决断。”
“凤祁!”秦羽涅彻底被惹怒,“袖萝她也是我的妹妹,你若不爱她,便不要娶她。”
“为了小阿,我可以不顾一切。”凤祁抬眸,一道利光自他眼中一闪而过,“再说,是公主她自己执意要嫁给我的。”
言罢,他不再说话,只敛衣起身,迈出步子朝屋外走去,银决见状急忙行了礼便跟上凤祁。
“王兄”刀鸑鷟看着他照应在烛火下伟岸的背影,不禁鼻头一酸,低声呢喃。
她从未想过她的王兄为了她会做至这样的程度,宁愿将自己逼上绝路,宁愿背负着骂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凤祁听到刀鸑鷟在身后唤他,身子一顿,但却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离开了屋子。
“王,为何”走至廊上,银决的话音未落,凤祁已经截过话头。
“她自幼便与本王分开,这么多年本王亏欠她的太多了,怎能再让她因本王而陷入危局。”凤祁负手,眉眼间是浓重的忧愁。
“但方才慎王殿下已承诺他永不会让公主受到一丝伤害,为何王仍要一意孤行?王你喜欢的人分明是笛笙公子,为何要娶那永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