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殷红的鼻血,一滴一滴砸在桌子上。
檀生艰难地仰起头,一张脸通红。
妈呀。
她不活了。
她真的不活了。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是来看肉流鼻血的。
在家里当着官妈妈的面流鼻血都没关系...当着许仪之流鼻血,她还要不要活了!
难得的,属于少女的羞耻心,瞬时涌上心头。
檀生别过头去,眼睛里含了泡泪水,仰头捂鼻子,缩在杌凳上显得有点可怜。
“就是这几天火重了…”檀生眨巴眨巴了眼睛,把这莫名其妙的眼泪水眨进去,“不碍事…”
话还没说完,檀生下巴被眼前人轻轻抬起。
许仪之凑得很近,扇子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光影透过他的眉骨与鼻梁折射出一道暗影,少年郎嘴抿得薄薄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往上翘。
师父说,嘴唇薄的男人薄情。
可师父还说,嘴角上翘的男人专情。
这薄情与专情集中在一起,还是蛮冲突的。
檀生思绪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灯影摇晃,许仪之专注地低下头,两人鼻尖都挺拔,凑拢了就险些挨到一起,许仪之从怀中掏出带着皂角气的丝帕,轻轻帮檀生擦拭鼻子下的血迹。
许仪之手脚很轻,动作舒缓,捧着檀生的下巴好似捧了一件绝世奇珍。
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把檀生冲得睁不开眼睛。
檀生艰难地从许仪之的眼睛移开,目光落在了许仪之的喉头上。
许仪之的喉头上下抖动。
檀生直觉鼻腔中又是一股暖流...
许仪之一声发自胸腔的闷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真的没法过了。
她已经被许仪之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她!!
赵檀生!!
一个活了两辈子的姐姐!
竟然栽在了一个十八九岁少年郎的石榴裤下!
这不合理!
檀生艰难地别开脸。
包间有温水,许仪之大步流星地跨去,特意露出蜂腰窄肩宽背,把帕子洗得哗啦啦的。
“今日,阿俏你寻我来,所为何事?”许仪之神色淡淡的,轻轻撩起袖子,露出在北疆磨砺得愈发健壮的小臂,小臂一弯,肌肉鼓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檀生的脖子跟肩快不在一条线上了。
“不…不干嘛…”
檀生下意识摇头。
摇完头,就后悔了。
“有…有事!”檀生挺直腰杆,“你为什么派胡七八监视我!还把娇园日常起居全写在小本本上!胡七八是暗影吧?你图啥啊?”
还能图啥?
图你呗。
可这话,不能现在说。
白溢马上回京,他要是赶在白溢回京前染指了他家小外甥女,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倒是不怕吃不了兜着走,可好容易讨好的舅舅,不能功亏一篑啊。
嗯。
更甭提白溢家里头那两个混世魔王。
一个蔫坏,一个明骚,全都对檀生这个美美的表妹怀揣有无限热情。
他至少得等白溢回来了,才能正儿八经地啃白菜吧?
许仪之脑子里过了许多事,装作随意地绷紧肌肉,搔首弄姿。
檀生喜欢肌肉男这事儿,他费了老牛鼻子劲儿打听了。
他家阿俏在东岳观混吃等死的时候最喜欢和一个名唤青书的小姑子去后山,他家阿俏他了解,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靠着柱子站就绝对不会站得笔直笔直,他家阿俏怎么可能为了散心游乐徒步三公里进山去!?
除非,山里有荞麦面。
可惜,山里没有,道观里有。
是什么让他家阿俏抛弃了荞麦面,徒步进山…
这一定是个好东西。
暗影守了两天,不可置信地回来告诉他,“赵大姑娘每每进山,都与青书道长躲在草垛子里…”
暗影难以启齿的模样,叫他心下惶恐。
“躲在草垛子里干嘛?”
暗影一咬牙,一跺脚,“躲在草垛子里看隔壁山的猎户洗澡!”
许仪之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
除了骂娘,没别的了。
早知道如此简单,他还琢磨个球啊!!
脱啊!
露肉啊!
就这么简单!
他找准了道路,砥砺前行。
如今一看,效果甚好。
就是小姑娘一直流鼻血,叫他很是心疼。
“不图啥。”许仪之搓洗干净帕子后,大马金刀地落了座,义正言辞地讲道理,“赵家就像个龙潭虎穴,你孤身一人能依靠谁?你与翁笺交好,又讨平阳县主喜欢,我布置一两个暗影暗中保护你,何错之有?更何况,真相是我告诉你的,我若是半路撤了,留你一人怎么办?胡七八人虽蠢,可胜在有一颗至纯至善之心,有他在,至少能保你性命——万一李氏不管不顾非得要对你做个什么?你当真以为只凭内宅手段就能逃离生天吗?”
一力降十会。
这个道理,檀生还是懂的。
檀生竟然觉得许仪之说得好有道理啊!
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的同时,隐隐约约又有些心涩,是因为她与翁笺、平阳县主交好,他才尽心的吗?是因为他告诉了她真相,出于责任感,他才会对她处处关照吗?
这个认知...
真让人伤心…
檀生低着头,胸腔里涌现出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情绪。
上辈子,袁修睡了这个睡那个,睡遍天下无敌手时,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