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的沦陷仿佛是飞速旋转的漩涡,让顾念束手无策地在模糊的世界里层层跌落。
身体在明明暗暗的空间里不知道浮浮沉沉挣扎了多久,等顾念最终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心里面的人,却是先看到了程东阳越来越清晰的脸。
视线下意识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帘,就连被单也是无一例外的雪白。
想着如果自己不是在白皇后的寝宫里的话,那就只能是在医院了,顾念心下叹出一片凄凉。
为了适应眼前亮得刺眼的光线,顾念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眼风中瞥见手臂上缓缓流入身体里凉凉的输液,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见到顾念终于醒了,程东阳微微欺了上身凑过去。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他眼波温柔的望着她。
直飞入鬓的眉峰因为担心而矛盾的拧起,可出口的话却充满了叮咛的关心。看着顾念面无血色的小脸,程东阳语气嗔怪的说:“才刚跟我保证过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快就食言了?”
知道表哥指的是前几天在楼下叮嘱过她的话,顾念立即心虚得像只无辜的小奶猫一样软起眸光看向他。眼里水盈盈的光芒也好像认错一般的微微闪着,轻柔娇弱得叫人狠不下心说出责怪她的话。
直到确定了表哥没在发火,顾念才软了语气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在这?”
看着顾念琥珀色的眼眸里潋滟无尘的粼粼秋水,程东阳认输地笑笑,从床柜的水壶里倒了杯清水递到顾念嘴边,温柔地责备她道:“你在发高烧你自己不知道吗?而且刚刚还在外面晕倒了。医生说你本身血糖含量就低,又过度疲劳导致免疫力低下。刚刚要是再晚一点被发现,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听出来表哥后半句话明显是在开她的玩笑,顾念只把眼睛弯成一道细长的月牙。乖巧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到干净,才撒娇似的抿了抿嘴唇:“我这不是来帮衬帮衬医院的生意嘛。不然大家都像我这般壮得很,医院不都要倒闭了?”
实在是拿顾念的歪理邪说没办法,程东阳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把顾念喝好了的水杯收回桌面放好后,才又故意严厉了语气问她:“我以为他会把你照顾得不错,怎么直接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医院身上了?”
顾念的眸色倏地一沉,心里更是像被人揪住一般扯得生疼。
她当然知道表哥口中的那个他,无非是在指秦朗罢了。
可是自从那日和表哥见面以后,她和秦朗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比麻花还要拧巴,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推卸责任的话。
所以眼下突然听到表哥提起秦朗,顾念自然是尴尬得讲不出半句话来。
看出顾念眼神中的犹豫,程东阳索性没再问下去。
只是想到大周日的正和朋友在外面打着高尔夫,却突然接到邱逸晨的电话说自家妹妹正躺在医院里,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这样的消息就好比晴天霹雳,程东阳一度惊异得甚至在电话里都忘了要去问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抛下一切地赶到医院,直到在病床边见到一直守着顾念的邱逸晨,才安了心地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一笔带过了顾念在书屋昏倒的事情后,邱逸晨抓起外套就准备离开。本来程东阳还想让他这个大恩人留下来一起等顾念苏醒,却只是听他话锋一转地交代自己一定不要让顾念知道,送她来医院的人是他。
也正是拜邱逸晨的慷慨无私所赐,才有了现在这个“英雄救美,英雄不是我”的时刻。
其实从《格调》的周年庆开始,程东阳就觉得邱逸晨对他的这个妹妹很特别。
那是一种以他男人的直觉便能明显感觉到的独特关注。所以即便是自己好言劝说邱逸晨别打顾念的主意,却还是莫名的觉得逸晨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心。
只是从相熟开始就好似对任何东西都兴趣淡淡的邱逸晨,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就对她的这个死心眼儿的妹妹不一样了呢。
正呆滞着双眼望着顾念对邱逸晨的话出神,就见一只修长纤细的手不停在他眼前挥动。缓缓收回心神才发现,搞了半天自己问了一句话之后,整个人的思路就都被他的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哥们儿给带偏了。
“哥,刚刚,是你送我过来的吗?”
被顾念的疑问拉回思绪,程东阳眸光一动。虽然撒谎有损他光明磊落的兄长形象,但为信守对邱逸晨的承诺,还是微笑着对顾念说:“是啊,接到电话说你晕倒了我就立即赶了过去。”
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一顿,顾念审视的眸色探究着望向程东阳:“是谁,联系的你?”
她明明记得之前还在《印象书屋》,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虚弱到医院里当起白雪公主了。
而且,她当时身边也没什么熟人,程东阳怎么会成了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的人呢……
“哦,应该是某个发现你晕倒的人给我打的电话。”话里一顿,程东阳又哈哈干笑了两声。为了不动声色的把谎给圆回去,他又故意坏笑着随意调侃道:“现在的好心人情商真是越来越高了啊,竟然这么清楚该联系谁才是最有用的。”
话虽说得有理有据,可顾念的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
毕竟要从她的手机里找紧急联系人,再怎么找也轮不到程东阳的身上。
除非……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张清俊如画的脸,和他身上淡淡的熟悉之感。顾念长长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