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树丛围绕着的一个隐蔽位置,竟有一个极其精致的亭子。【】只是,亭子里酒坛子的碎片掉落了一地,显得十分狼藉。再走近一些仔细看,便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竹青不复那日盛气凌人的模样,她一个人伏在石桌上,面前的酒坛子已经空了好几个,眼角还能看得出隐隐约约的泪水。
君临有些好奇,但并不太觉得惊讶,每个人心中总会有一些说不出的情绪。只是,在毒冢里这样高傲的竹青,心里究竟有怎样的痛处,需要在夜色的掩饰下,独自坐在这儿感伤呢?
君临打算借着树丛的遮掩,再观察观察她。
“既然来了,躲着做什么?”早在君临慢慢走近之时,竹青已经发现了她的身影。毒冢对于反跟踪的训练一向很是严格,而竹青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她自信君临还没有能够偷袭她的本事,也确信她不会将今日所见说出去,又或者她是在月下独酌太久,缺了一个听她讲故事的人。
见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君临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竹青看着她,轻蔑的一笑。君临也笑了笑,走上前去坐到了她的身边。
“也许我并不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但你现在,肯定需要一个能听你讲故事的人。”君临望着亭子外面树丛的影子,声音有些缥缈。
竹青没有接她的话,拿起酒坛子喝完了最后一点酒。她靠在石凳的栏杆上,眯着眼,像是在回忆。她并不是很信任君临,常年在毒冢训练的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对任何人保持着一份警惕心。
看着她并没有打算开口的样子,君临也不急,自顾自的欣赏着月色。
“你进毒冢之前,是什么身份?”竹青本来想等君临再次问她,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发问,竹青忍不住主动问君临道。
君临偷偷勾了勾嘴角,才转身面对着她:“青楼艺妓。”君临没有说谎,她被凌华带回府以前,的确是遗梦苑的艺妓。
竹青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过着爹疼娘爱的生活。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他。”说到这里,竹青停了下来,也不顾君临在场,将身边的一个酒坛子顺手砸在了地上。
君临不说话,只拿眼望着她,用眼神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竹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原是一家私塾的教习先生。那一日午后,花儿开得极美,我就那样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赏花,便是从天而降的那只风筝让我遇见了他。”说到这里,竹青轻笑一声:“他呀,带着私塾里的孩子们出去放风筝,却一不小心断了线,那风筝就直直的掉在了我家院子里。”
君临偏头看着她,她像是陷进了回忆,脸上还带着笑意,继续说着:“我打开门,看见的便是他带着孩子们过来讨要风筝。那些孩子都可爱极了,拿了风筝就乖乖的在一旁玩耍。那天,我们聊了许久,后来便渐渐熟络起来。”
“我爹娘都很尊重我的想法,虽然他只是个穷书生,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本来已经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可是……”她说着,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苦涩。
君临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耽误了他们的成亲。她看着竹青的情绪悄悄的变化,只等竹青整理好了情绪再说给她听。
竹青停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们那儿的地方官赵予赵大人,哼,他有个女儿叫赵婷,不知怎么便看上了他,非要他和我解除婚约,可我们怎么肯。我便和他商量着一起离开,却走漏了消息。他们以私塾里的孩子们做筹码威胁他,他没办法,只能和赵婷成亲。可即使这样,他们还不愿放过我,随便安了个罪名,就把我们一家关进了大牢。”
月光闪烁,君临看得出,竹青的眼角已经聚满了泪水,双肩也因气急而微微颤抖。
“然后呢?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君临忍不住问道。
竹青使劲皱了皱眉头,说道:“他们收买了狱卒,不给我们好果子吃。牢里的环境哪是常人能够受得了的,我爹娘身体本来就不好,没过多久,便……”她不忍再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他们为了让我离苏郎远一些,便将我和一些重刑犯一起运到了京城。在大牢里待了没几天,正好遇上主子挑人,便将我带进了毒冢。”
君临这才知晓了整件事,正想着出言安慰她,便又听她说道:“我发誓一定要学到一身本事,像赵予这种贪官,主子一定会对他下手的,那时候我便要手刃仇人,将苏郎救出来。”
竹青现在借着酒意,将埋藏在心底的事都说了出来,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她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没有方才那样激动了。看着一旁的君临,她问道:“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君临明白,此刻她是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但听了竹青的故事,自己竟也有些想将以往的经历说出来。她想了想,便说道:“我原是一名青楼艺妓,因缘巧合之下,被一位大富大贵之人赎身,带了回去。他是家里的三儿子,却总想着和他大哥争夺家产。为了监视他大哥,他将我送给了他大哥做妾,可他大哥却对我非常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