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泗水城的芙蓉园里不似平时的烛火满阁,而是几点盈盈烛火悬挂飞檐下,朦胧天色里,那三层小楼倒是跟那些酒楼茶肆颇为相似,可到底相似也只是相似。
小楼旁路过的一干华衣老爷和布衣百姓都对此啧啧称奇,要知道,自打芙蓉园开门迎客每到天色渐暗,烛火便已早早高悬,今日这般不知让多少有心人心下腹诽。
高高的朱红门挡住了外面的纷杂眼光,也挡住了越发阴沉的暮色,楼里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挂起,没有带起旖旎,反而衬的此时的萧灵芸越发凄美,直到此时季少宣才有些慌乱。
此时的萧灵芸没有感激,没有愤恨,那泪珠闪闪的秋水眸中,只有嘲讽,她敛下唇角,望着眼神闪烁的季少宣,再次重复道
“真是好一个心悦我!你的心悦只是你的情感,你可问过我?你心悦我,你便不问我的意思将我留在芙蓉园里!你心悦我,就是让我在及荆之日在青楼挂牌卖身,任人叫价挑选?”
这一声声质问,让季少宣慌乱又费解,他从小锦衣玉食,是人人称赞的如玉公子,泗水城中,只有与父亲交好的萧家女才让她高看一眼。
突逢巨变,那时的十五岁少年,自以为想出来的办法会让萧灵芸快乐,却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瞪大双眼,看着萧灵芸随手抹去眼角泪水,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这样的稀罕,我萧灵芸承受不起!哪怕不再是大家闺秀,哪怕不再锦衣玉食,哪怕不能饱腹,萧灵芸只要和家人站在一起,再苦再难都是快乐的!”此时的萧灵芸褪去了淡漠高傲,那倔强的眼眸却刺痛了季少宣的心。
“这两年的时光我孤身一人在青楼见多了人情冷暖,世间肮脏,哪怕吃穿不愁,可只要一想到我生死不明的家人,除了痛苦,再未有过其他!季少爷,若你真的想帮萧灵芸,请你,放我们离开吧.....”
萧灵芸平淡的说完这一番话,很是诚挚的朝着季少宣深深福身,姿势标准,体态秀美,柔顺的颈项,唯有那挺直的脊梁和那坚韧的眸子在诉说着,这个从小念着女戒、女则、女训的女子,已经在世人面前展露她不一样的锋芒。
季少宣以为自己早已狠下心肠,可此时看着这样的一幕,却觉得眼睛刺痛,却最终,他狠狠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好,就依你!”
季少宣的眼睛染上了些许血色,却仍旧死死盯着萧灵芸的身影眨也不眨“对不住,从前是我错...”他这般说着。
反之萧灵芸却是勾唇朝着他明媚一笑“前尘往事,萧灵芸不想再提,如今泗水城季家一家独大,萧灵芸祝季少爷步步高升....”
说完她不再理会蹙眉站在原地发愣的季少宣,主动拉着锦绣、迈着急促的步伐哒哒哒的朝着楼上小跑而去。那轻快的步子,上扬的眉梢,都在说明她此刻的好心情。
季少宣将这一切收尽眼底,不自觉的伸手捂住了胸口,他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喜欢和不喜欢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就好比此时,他已经告诉自己许多次放手,可眼下,看着萧灵芸拉着别的男人的手笑得开心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甚至泛酸。
“公子...就这么让萧小姐走吗?我观她....还是处子之身....”媚娘从未看过季少宣这般模样,所以她悄声上前一步,特意压低声音在季少宣身前道。
季少宣眸色一缩,眼中闪过流光,那一刹那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萧灵芸开口要走,为什么萧灵芸这么开心,泗水城又为什么而乱!可最终望着那个喜悦到眉眼飞扬的女子,季少宣只是苦涩一笑道“算了,她要走,我留不住....”
媚娘抿抿唇不说话了,她知道季少宣城府极深,为人理智,言出必行,自己不过是手下,有些话,也不过是点到为止罢了,倒是萧大小姐,真是好命哪,嫉妒在媚娘眼中一闪而过,随后便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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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挂着冬雪牌子的房间,不似以往的沉闷,反而传来阵阵银铃似的轻笑,锦绣方才一直坐在萧灵芸身后的茶桌装背景板,此时见她这般轻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
在圆桌上托下巴眼看着萧灵芸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在衣柜梳妆台里挑挑拣拣,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如此没有闺秀形象的萧灵芸终于让锦绣忍不住笑出声
“姑娘,你的秀丽文静呢?”锦绣挑眉逗趣出声,却不想萧灵芸却是没羞没恼,很是得意的收起一个包袱道“从此刻起,萧灵芸再不用掩饰自己情绪,我只想做自己!”
这话一出倒是让锦绣唇角抿了抿,上辈子的锦绣虽然过得不甚开心,可死前那好歹也是成了年的,在现代的十八岁成年在古代却已经成了老姑娘,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经历了太多,锦绣还是心疼的。
“姑娘放心,泗水城外天大地宽,城外又有波澜大海,会让你更开心的....”虽然锦绣着急见到无殇,可对于这个姑娘,还是忍不住多多照拂,所以她承诺道
“我会用最短的时间,让你看到世间诸多美景,若是可能,我会帮你找回家人,只要姑娘一直这么开心....”这诺言许的太重,甚至锦绣因为那点子怜惜,已经忘了此刻她女扮男装的事情。
萧灵芸收拾包裹的动作顿了一顿,身子不可抑制的颤了一下,只见她抿了抿唇,放下手中正在收拾包裹很是严肃的盯着锦绣道“公子,你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