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今川军退回骏河之后,松平元康就当仁不让地自立为冈崎城主,接着明面上不断上书,试探着今川氏真的态度,暗中联系松平氏的昔日旧臣。按照原来的想法,既然今川义元已经不在了,那么西三河的豪族自然会重新归附在松平的旗帜下,但现实却不如幻想美好。半年时间过去,松平家也不过勉强扩充到了两千人的动员力而已。五六月份还不算是真正的农闲,能够招募的力量更少。
松平元康的祖父清康曾经在这一代有不逊于织田信长之父信秀的威望,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活着的人,多半已经忘掉了当年的事情。
同样趁机摆脱今川统治的三河吉良氏,摆出了与松平争夺西三河的姿态,而且力量并不比松平元康逊色。水野和铃木依然保持着半独立,同时态度上更偏向于尾张的织田。就算是回到松平治下的势力,彼此之间也不乏矛盾,许多人在今川统治下的获益者,对年轻的松平元康并不看好。
令人费解的是,松平元康并没有急着攻打与他敌对的人,反倒是联系西三河的诸多小势力,提议双方联合起来进攻尾张,为今川义元报仇。摸不清门道的众多豪族,既不愿意答应又不敢轻易拒绝,只能反复地调查附近的情报,同时尽量聚集起人马。
五六月份,农桑事务稍稍闲暇下来,而总共只有不到十万人的西三河,自然就更加热闹了。
松平家治下的冈崎城,一众家臣也集中了起来。
御馆之中,几个青年武士跪坐在两边,中间是个矮胖的年轻人,反复踱步,不时向外张望。
“主公!”
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武士,从天而降一般,半跪在大厅内。
“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辛苦你了,半藏!”
矮胖的年轻人快步上前,满面春风地扶起这个叫做半藏的黑衣人。
“为何只见你一人回来?”
“噢,为了快点回来报告,我就赶在前面……”
“这实在是不妥。”年轻人皱着眉斥责他,“现在三河的局势如此混乱,你孤身冒进太危险了!情报晚到半天并不是什么大事,你若出了什么事情,我就等于折损一臂。”
“多谢主公体恤。”
半藏淡淡回应到,眼神却流露出几分感动。
“目标并没有死掉,不过似乎受了重伤。”
“我们本来的目的,就不是要杀死他。”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具体的情况如何?”
“领民有两天没有见到城主,有人议论此事,就受到了斥责。另外在城外水沟中,有极淡的药物味道。”
“那就是说,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重伤了。”
“是。”
年轻人迟疑了片刻,还未说话,身旁的一个中年武士却立即站起身。
“还犹豫什么呢?请主公发令吧!”
“作左!我看还是等一等好。”
另一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左卫门大人,如果等下去的话,织田家就会选定新的城主了!”
“可是,谁知道是不是敌方故意迷惑我们呢?”
“敌人还根本不知道派出刺杀的是我们吧!”
“我看倒不见得,平手汎秀这个人,可以说是难得的智将,绝不可轻视。”
二人针锋相对,谁都不愿意让步。松平家刚刚才重建起来,诸家臣的坐次还不明朗,是以谁都大胆畅所欲言,而不担心对方记恨。
“即使在此地争执,也是无益处的。”矮胖的年轻人,正色对争吵中的二人说到。
“是。”
“是!”
年轻的家督,一句淡淡的话,就让左卫门和作左两个人停止下来,虽然彼此还不服气,但只是论点上的争端而已,并没有记恨对方。
“半藏,你把具体的安排再说一遍。”
“是。”方才伫立不语如石雕般的半藏,突然又恢复成活人。
“因为目标太小,我把人分成了十七组,安排在不同的路段,其中消失的那一组只有两个人,而且技艺并不熟练。”
年轻人闻言,轻轻颔首,皱眉不语。
众人尽皆是期待地盯着家督,不敢出声。
原本只是想趁机出奇兵取下沓掛城,再俘虏织田重臣平手汎秀,而后再提出议和的话,自然有了十足的谈判资本。
良久,年轻人终于是摇了摇头。
“主公!”
作左还要再说,家主却只是摆了摆手。
“雪斋公曾经说过,大将体会胜败的微妙直觉,有时候比情报更为准确。此战我有不祥之感,所以不必再说了。”
雪斋公即是太原雪斋,提到这个名字,旁人皆不敢反驳了。
左卫门轻轻点头,接着又叹了一声。
“不过也是可惜了这次机会……”
年轻的家督却是胸有成竹地一笑,矮胖的身材,却展现出摄人的风姿来。
“那倒也未必,我们还可以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只需如此这般……”
“主公英明!”
一众家臣纷纷拜倒,心悦诚服地齐齐赞叹。
“与七,你去通知吉良家,约定三日后同时攻打沓掛城。”
“是。”
“左卫门,即刻选出三百精卒来,务必在今日日落前集合。”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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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东条城。
吉良义昭是个励精图治的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