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和平总是来之不易的。
平手家已经在思索战后的处理方案,但武田家其实离正式降伏还有一段距离。
信浓木曾、甲斐穴山两家尽管是亲族的身份,独立性都比较强,相应的中枢发言力就有限,能不能真的代表主家嘛……这是相当微妙的话题。
按道理如果不是被默许,他们没可能这么大胆直白,可是道理只是道理,没有真凭实据不行。事情一旦有变,人家大可不认账。
武田胜赖的威望和经济、军事都受到惨痛打击,预计半年之内可能都没有办法重新组织一万以上的部队出来野战了。
然而甲斐框架还在,总大将仍然存活,龟缩防御总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近江六角义治、越前朝仓义景都能挺那么几年,武田胜赖的手段本事怎么说比那两家伙强出一截,本钱也并不比他们少。
总而言之目前只是“松了口”的阶段,指望马上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
军政攻势依然要继续。
以八艘南蛮大帆船为首,平手的海上力量集结了织田、德川的旗下水贼众,对骏河展开持续施压,历十战,击沉大小船只七十余艘,毙敌俘敌一千二百以上。
武田从今川那里继承得来的水军,可算是销毁殆尽。
此过程中,南纪伊国人,熊野水军继承者堀内氏善,由于战场上消极行动,同时爆出领内暗中篡改田界和账目的恶行,遭到严厉的贬斥。其领地被大大缩减,由三万石左右降低到一万五千石。空出来的部分,以及海贼众的指挥权限,都被授予了表现活跃功勋卓著志摩水军首领九鬼嘉隆。
尽管后者理论上,还跟织田家有着一定的君臣情面。
由于信长只看重实际权力,轻视法度名分,他与从属势力之间始终也没构建出简单易懂一目了然的关系,不知该说是“所幸”还是“可惜”了。
九鬼嘉隆很坦然地从平手汎秀手里接过了“志摩所领安堵如原,另嘉以牟娄郡北部四十六村二十八浦”的文书,完成了不动声色的转仕。
同时,他又很聪明地让庶子继续留在尾张为织田信忠效力,并且主动将侄女收为螟蛉嫁给了利益受损的堀内氏善,提前避免了潜在的危机。
专项技能过硬,行事又如此老辣,九鬼嘉隆似乎也有成为“新星”的趋势。
这不禁让人感慨,世上千万人里面,有才具的能者可真是不少,往往缺乏的只是表现的机会,以至于淹没于凡俗中。
不过德川水军就没这个待遇了。
因为他们的序列,基本上是以尾张佐冶家为班底建立的,具体成事时间要追溯到桶狭间合战时期。
船大将千贺重亲,其实是改姓来的。
而平手汎秀跟佐冶家有着非常奇妙的恩怨,见了面很难不尴尬。
或许千贺重亲也有着不逊于九鬼嘉隆的潜力,但短期之内是注定无法兑现了。
陆路上,一月末,大雪融化之后,织田信忠再次奉命东进,自岩村城出阵,来到南信浓的饭田城、高远城附近放火烧讨,武田信廉闭门不敢轻易应战,当地国人众木曾、保科、依田等尽皆望风回避。
这么做的理由,显然不是在于夺城。
真要想取下武田家经营已久的城池,那还是很难的,织田信忠一时半会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财力支撑。
真正的目的是攻心。
封建时代的规矩,就是家臣们提供效忠服务,换取主君对土地的保护与承认。倘若武田胜赖无力维持信浓的安宁,坐视织田信忠烧毁田地庄稼,掠夺男女人口,那么土豪地侍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改换门庭了。
现在正好甲斐的情况不适合出兵,不是天赐良机吗?
十多年前,织田信长就是用如此手段策反了一批又一批美浓国人的,时隔多年他的儿子也可以说是终于学到了一些本事。
区别在于,当年信长有充分的自主权力,把美浓收为己有。
而现在,信浓就算易主,到底归谁还不好说,没有平手家的认可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织田信忠仍然是满怀斗志和热情地投入了工作。
只要做出足够的贡献,日后就算得不到信浓的土地,肯定也有别的什么东西来做补偿的——平手中纳言中将大人,继承了信长对有功之臣不吝褒奖的特点,对此事实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反驳。
远江方面,德川家康对高天神城的冈部元信没有办法,索性留下兵力监视,带人绕后攻下了小山城、川根城、下犬城一带,逐一清扫东海道上残留的钉子,对富饶的骏河虎视眈眈。
平手汎秀在天气渐渐好转之后,命令部队给予了一定的支援,不过只是点到为止,主要重心放在了政治外交上面。
一系列斡旋之后,高天神城守将冈部元信收到了旧主今川氏真的信物,但并不为之所动,回复说:“如今旧主飘零无依,颠沛列国,并无自行处事的立场,所以鄙人暂时只会忠于武田氏。除非今川复兴,才另当别论。”
接着,本多正信、前田玄以二人,受命前往小田原城,历二十日归来,还多了一个回访使者,乃是板部冈江雪斋。
北条氏政彻底得到了“关东管领”的所有待遇之后心花怒发,同意把今川氏真这张牌给“转让”过去。
然后附带了一个极富想象力的提议——
“中纳言大人对纪伊畠山、近江京极、若狭武田的厚待令人感动,维持名门的合法地位对天下安宁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