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后悔吗?”楚云棠轻声问道。
楚钟岳闻言,略略一愣,干笑道:“棠儿,爹后悔什么?”
楚云棠低头道:“先是玉伯父一家不在了,后是哥哥不在了,就连父亲身边的白叔父也不在了。所发生的这一切,爹不后悔吗?”
楚钟岳低低地叹口气:“棠儿,你不懂,人生在世,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必须付出代价,这,没有后悔与不后悔可言。”
楚云棠皱眉道:“可是,爹到如今,又得到了些什么?”
楚钟岳不言,因为他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算计和权谋,除了得到越来越深刻的孤独外,一无所获。
尤其是在他认定自己已经除掉无极门和邪神殿之后,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时日不多的余生似是没有了方向。
他摇了摇头,因为他认定是自己老了,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所以他按着楚云棠的肩膀,沉声道:“云棠,爹从没有后悔过。”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楚云棠,冷声道:“棠儿,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云棠闻言,站在原地许久,才面色忧愁地缓缓退出房间。
关中依旧萧索,尤其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天。
但在这冷瑟的关中,依然有温暖如春的地方。譬如,彼岸阁。
此时,彼岸阁的议事房中相对而坐的却是作为敌人的楚修翳和姬陵,他们都只是不慌不忙地饮着热茶,面色甚是泰然。
“你和楚钟岳是父子,你明明没死,楚钟岳却连你的尸体都没找就公布了死讯,让人不得不认为这是一个陷阱。”姬陵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然道,“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要诈死骗楚钟岳,还是应该问你和楚钟岳有何阴谋?”
楚修翳嘴角冷冷一勾,道:“你阿姐难道没告诉你答案?”
姬陵低头,道:“我阿姐只说,我们邪神殿与你无极门是一条船上的,所有有可能阻碍扳倒楚钟岳的事情,你都不会做。我阿姐说的话,我自然相信。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自己的父亲为敌?”
楚修翳放下杯子,敛眸漠然道:“这个问题,你可问过你阿姐?”
姬陵道:“问过,阿姐没有回答。”
楚修翳这才微微抬眸,道:“她不会回答的事,我一样不会回答。”
姬陵见楚修翳的确不想回答这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也并未深究,他只是缓缓站起身来,站在窗前,道:“如果据我阿姐说的,你也想扳倒楚钟岳,那么这个时间,你本不该在这里。”
楚修翳冷冷一笑道:“那,我该在哪里?”
姬陵转过头看向他,道:“距离武林大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以为你应该在为这次大会做准备了,因为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青岳山庄的实力。”
楚修翳道:“按姬少主这般说,似乎姬少主也不该在这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姬少主要做的,难道不是做好万全之策,以求武林大会上万无一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姬陵面色漠然至极,声音冰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时刻注意敌人的动向,是取得胜利的第一步。”
楚修翳轻笑一声,道:“你离开楚家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既然如此,那我倒要提醒姬少主,曾经姬少主答应过我一件事情,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姬陵闻言,眉心一紧,嘴唇蠕动了许久,但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楚修翳见姬陵没有回答,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姬陵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姬陵,你曾答应过我,要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带我妹妹云棠离开。”
“啧啧,恬不知耻。”晴马从房间外经过,径直走向站在楼梯口照看着楼下情况的月鹿,忍不住抱臂揶揄道。
“你在做什么?”月鹿冷冷地瞥了晴马一眼,问道。
晴马将手搭在栏杆上,顺手拎过月鹿手里的酒喝了一大口,才不慌不忙道:“有些人与我们是仇敌,却还想让我们的少主做他家姑爷。恬不知耻,恬不知耻。”
“话说回来,武林大会日期将近,我们这么多年的筹谋也算是快有了结果。我们明明已经等了十年,我本该高兴,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晴马又对着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大口。
月鹿敛着眸子没有接话,似是也有所感慨。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冷不丁问了句:“主人近日如何?”
晴马想了想,答道:“主人在无境山庄待了十年,与庄上众人难免有些感情。如今她不准我们去打扰她,只想用剩下的这些时间在那庄主膝下尽孝,我们做兄弟,自当理解。”
“主人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月鹿闻言,沉默许久才淡淡说出这句话。
闻言,晴马微微一愣,才叹口气道:“是啊,破釜沉舟。”
晴马面色本带了些淡淡的忧愁,却在想到一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变得冷厉,与一向随和的他大相径庭。
他的眼里似是突然涌起了嗜血的情绪。
月鹿朝着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却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于是凝眸道:“怎么了?”
晴马看向他,阴鸷一笑,道:“我突然想起来,在我们破釜沉舟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杀一个人。”
“谁?”
“一个势必会挡少主路的人。”
晚间,姬陵叫了彼岸阁的四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