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战战兢兢端着一大海碗腊八粥回李家。
“贤儿媳妇,回来啦?”李母和颜悦色地说,声音温温柔柔一如往昔。
“嗯,娘。这是我娘家的回礼。”
李母垂眸瞟一要溢出碗来的腊八粥,用料十足,香气浓郁,只轻轻嗅一口便能让人满足。可惜,李母却并不满足单单得到一海碗腊八粥。
韩秀退下去后,李母才和李贤仁说:“韩家不好拿捏,眼下他们最宠爱的闺女儿都不顶事了。”
李贤仁轻声安慰:“母亲不必忧虑,儿子自有筹谋。”
李贤仁温润的双眼精光闪现:原本,他还不想出手的,但是县学出年便开课,时间不等人,而韩家人又不识相。罗二丫,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
罗家老字号杂货铺自老老板(罗金祥之父)去世后,生意一落千丈。罗金凤回家哭诉不成,脾气暴涨;而罗金祥挽救无力,便开始沉湎于花街柳巷,甚至博弈赌钱。
他们的儿子罗思伯因大人照顾不周而发起高烧,昼夜啼哭不止。请了无数大夫都不管用。罗金祥母亲摇摇头,着手准备后事。
腊月初十这天,罗金凤才送走一位大夫,正暗自垂泪。忽一位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摇着铃铛迎面走来:“欲救麒麟儿,需求亲姑嫂,道观磕三响,香油捐三钱。”
罗金凤闻言大喜,忙抓住算命先生袖摆:“道长,求求你救救我儿。”
那算命先生摇头,口里不断重复方才的话。罗金凤了悟:“道长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若他日小儿痊愈,必定重金酬谢。”
那道士微笑着,依旧摇晃着他的铃铛飘然而去。
罗金凤目送,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恍恍惚惚跑回家去。
“娘,金祥,我儿有救了!”
罗金凤连珠带炮将道士的话复述一遍,罗金祥母亲连连惊呼:“我儿,快套车送金凤家去,定要接了小姑子前来。”
罗金祥是家中独子,无兄弟姐妹扶持,为此只有去找罗金凤的二妹罗二丫帮忙。
罗金祥唯母命是从,闻言不做他想,连忙套车去。夫妻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下山前来到清河村。也不进娘家门,直奔老韩家。
“砰砰砰——”
“开门!开门!救命呀!开门——”声音尖锐凄厉,在隆冬黄昏尤显渗人。
韩轩怕吓着家里人:“爹娘,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小心。”
韩轩摸摸罗绮年的头发:“不碍事。”
韩轩听力灵敏,知道门外的是罗金凤夫妇,也不开门,而是站在门后问:“发生了何事?”
罗金凤哭得嗓子都哑了:“妹夫,快开门,让二丫出来随我回家,只有她能救我儿。”
“你儿咋啦?”
“高烧不退。”
“绮年不是大夫,如何救你儿?大姐还是赶快请大夫为要。”
“大夫也救不了我儿,只有她能救。道长说了,只有她能救……”
韩轩听她说话不清不楚,且她没有刚才敲门时候的疯癫了,便开门让他们进来。
罗金凤进门直扑罗绮年脚下,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要把她拉回家去:“二丫快速速随我回家。”
罗绮年用力挣,竟挣不脱她钳子一样的手。韩轩大步上前,使巧劲儿掰开罗金凤的手:“大姐有话说清楚。”
罗金凤哀嚎大哭,说话颠三倒四,还是罗金祥补充后韩轩他们才听懂。
韩母仁慈,见罗金凤如此嚎哭,想到了她正吃苦的闺女儿,也跟着陪了一场泪:“老大家的,你就跟你大姐家去吧,等你外甥病好了再回来啊。”
罗绮年不语,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但是她又指不出哪里不妥。
韩轩也拧着眉头说:“这样吧,我陪绮年走一趟。”
“不行!”罗金凤激烈反对:“道长说只能姑嫂叩拜,不许外男接近!”
韩轩虎目微眯,目光敏锐:“那道士何方人士?”
“不知道!道长远游至此,机缘巧合救我儿一命,哪里还有去挖人家底儿的理?”
“不知根底的游道士,谁知不是招摇撞骗之徒?”
“不是,绝对不是,那道长仙风道骨,绝不是骗人钱财的不义之辈。”
罗金凤见说不通韩轩和罗绮年,转向韩母求助。韩母刚才帮她说话了,她又是韩轩的母亲,罗绮年的婆婆,她说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反对的。
果不其然,韩母答应让罗绮年随罗金凤回家:“老大家的,那是你外甥啊,你何其忍心让他夭折?”
韩父种地一辈子,也没有碰到过这种事,他拿不定注意:“去吧,老大你陪着,等你媳妇儿进道观烧香磕头的时候你不跟着就是了。”
老人家发话了,罗绮年她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罗金凤大喜过望,给韩父韩母拜了又拜,承诺罗思伯病好后带他来给二老磕头。
“天色已晚,我们明天再出发吧。”
“不行!”罗金凤拒绝:“现在就走!思伯夜间惊厥,况他情况着实不好了,恐怕熬不过今晚。”
不由分说把罗绮年拉出去。韩轩和罗金祥紧随其后。
坐在车上,罗绮年皱着的眉头更紧了:“我总觉得这事怪异。”
韩轩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小声说:“嗯。别担心,我陪着你。”
罗绮年笑了,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小憩。
马车出了村子,罗金凤才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金祥,我们要去哪个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