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山夕就要转过脑袋,不二连忙便收手关门,但已然晚了。
“道友早上好。”李山夕温雅的声音已经响起。
她一边说,一边向不二身后瞧去,正好瞧见钟秀秀探头往出来走,两个人视线正好对在一处。她整个人登时楞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快要石化。
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笑道:“原来钟道友也在。”
又细细打量二人一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二位是一对神仙道侣,恕我唐突,多有打扰。”
说着,拱手示歉。
秀秀当即脸红,心说倒霉,刚才从窗户往外瞧,还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转眼她就跑出来了。
此情此景,怎一个尴尬二字了得。
秀秀莫名生出一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
只想躲在砖缝里,一千万年以后再出来。
少许,连忙用手暗掇不二背上。
不二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暗说这回出门真是赶得不巧,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对秀秀可不大好。
稍作寻思,便开口解释:“李道友误会,我们两个昨天商量好,今日一早去坊市瞧瞧,钟师妹也是方才来找我。”
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二人也并非道侣,只是交情很好的朋友。”
这一句说完,便觉见背后又被秀秀猛力戳了一下。
但这次为什么戳,他脑筋转了一百个弯儿,也没有想出来。
不二说的话,明显又是欲盖弥彰的桥段。李山夕哪里瞧不出来,眼瞅这二人,心想:“相约去坊市,还要进门去找人么,敲门不就好了。明明是从房中暗门溜进去的。”
越是如此想,心中越是冷冰冰的。
但嘴上却绝口不提,指着不二,只问秀秀:“钟道友,不知这位道友是……”
秀秀叫不二在前面顶了一道,心中才定了下来,脑筋一转:总归串门之举已被发现,管她李山夕心中怎么想的,我也逃不回去,倒不如大大方方站出来。
这般一想,便轻咳一声,从不二身后走出来,将不二的身份大抵说给李山夕,又道:“我跟魏不二进入傀蜮谷之前便已相识,的确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此番来昆弥却未曾相约,也是方好遇上。”
李山夕听着,面上连连点头,看秀秀的模样,分明早就钟情魏不二。便心想好一个救命之恩,日后还不得以身相许;什么未曾相约,多半就是一路一起结伴而来的。
但开口也只说原来是云隐宗的魏道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
又把他在傀蜮谷大典上的功绩好生夸赞一番,末了总结道:“魏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开门境修士,又曾在傀蜮谷中力挽狂澜、大放异彩,这般青年才俊在宏然修士界,也殊为罕见,想来别无分号。”
说罢,又瞧向秀秀:“钟师妹也是万里挑一的人品,才貌修为样样皆是一等一的厉害,你们两个如此相熟,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竟然还不是天作之合的道侣,当真可惜之极。倘若二位日后有缘结发,万万要记得请我喝一杯喜酒,可以么?”
不二听见她的话,先是一愣,而后身子猛地一震,整个人呆在当地。
他并非是被这句天作之合的道侣和喜酒之约惊着了,而是这李山夕方才说话之中,有几个吐字有意拿捏,与她原本的声音大相径庭。
但这几个吐字,又叫他听着格外耳熟,仿佛先前曾听过千遍万变。
他心头急转,连忙把这几个字从李山夕的整句中挑了出来,分别是:
第一句的“魏兄”二字;
第五句“想来别无分号”的“来别无”三个字;
第七句“才貌修为样样”的“样”字;
第十句“你们两个竟然还不是天作之合”的“你”和“还”两个字;
第十三句“记得请我喝一杯喜酒”的“记得”和“我”三个字;
最后一句的“么”字。
连着读起来,便是:
“魏兄,来别无样,你还记得我么?”
把其中“别”和“来”调换一下位置,再把“样”换做“恙”,那么这句话便是:
“魏兄,别来无恙,你还记得我么。”
句成之时,不二心惊肉跳,怔怔瞧向李山夕。
只见眼前这人,五官,身量,衣饰,气质,与原先比起,未有丝毫的变化,但视线透过表面的伪饰,却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藏在其后那个绝密的面容。
一时间,无尽冰滩的长路漫漫,蓝狐儿的致命追杀,浩瀚森林的别后重逢,大雾虫海的反转难测,苦脸修士的滑稽闹剧,万分珍贵的毕蜚精血,相忘江湖的不舍约定,青青草原的一别两宽,诸多记忆瞬间闪过脑海,如梦如幻,如光如电,直要把脑袋炸裂。
李山夕话止于此,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二人。
不管她来的多不是时候,但方才这两句,倒是中了秀秀的心意。
可对于原本并不相识的两个人,说出这样没头没尾、有缘结发的话,多少有些孟浪和突兀。
秀秀扭头瞧不二,见他正发愣地看着李山夕,似乎是被对方说的话,一榔头击中脑袋,一副犯了傻的模样。
更觉得大为可疑,但又不知疑从何处而来。
正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忽然对面响起“吱”的开门声,李悠然从门后走了出来。
“魏兄,钟师妹,早上好啊。”
她睡意惺忪地走了出来,冲着二人共了手,才瞧见了李山夕:“这位是?”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