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很多百姓以为行刑结束的时候,又有人推出了一帮人。他们很是狼狈,穿着罪犯的衣服,满脸污垢,踉踉跄跄,有的人干脆是提过来的,都不会走动了。
监斩官站起,他高声念诵,每一个犯人的名字。
听到这里,百姓彻底傻眼了。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啊!
原来他们都是漕帮堂口的龙头,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徒子徒孙一大帮,平时都横着走,哪怕面对地方官吏,也没有半点客气。
就仿佛这个天下装不下他们,嚣张跋扈,简直到了极点。
当然了,漕帮也的确有这个底气,他们人多势众,谁敢动他们!
朝廷都要靠着漕运,而漕运又离不开漕帮,连皇帝佬的饭碗都攥在他们手里,哥们就是这么拽!
只可惜,他们遇上了更拽的!
“杀!”
一声令下,十位漕帮的龙头被推到前面,一起砍头,当血光迸溅的那一刻,老百姓本能闭上眼睛,很多人都不信,神通广大的大龙头怎么会死!
说不定啊,在下一秒,人头会飞起来,重新回到脖子上,继续作威作福,为所欲为。
只是他们想象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而是又有10位被推了出来,立刻斩首……就这样,又砍了一百多位漕帮的大人物。
吃瓜群众,长吁短叹,感慨万千,总算是见识了,回去也好跟其他人吹牛了。
正在要走的时候,突然又有一群人被推了出来!
我的天啊!
这是要杀多少人啊?
监斩官还是满脸严肃,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念道:“下面要处斩的是民怨极大地贪官污吏,他们勾结漕帮,盘剥往来,贪墨数额巨大,更有甚者,抢男霸女,无恶不作,豢养打手,卑鄙阴险……更有人唆使工人,停止工作,扰乱漕运,罪不容诛!”
“斩!立!决!”
当把这些官吏推出来的时候,百姓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家欢声雷动,好像过年似的!
有人用力拍巴掌,把手都拍红了,也不肯罢休。
朝廷终于玩真的了!
其实说起来,普通的苦力民夫,哪有愿意和朝廷对抗的,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之所以闹得这么大,就是因为有漕帮,有官吏在背后撑腰,老百姓不敢不听,谁都知道县官不如现管。
朝廷的神仙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却还要生存,哪敢得罪有权有势的人物。
对他们来说,朝廷就好像酒楼的宴席,而这些人,则是手里的窝窝头,朝廷再好,也摸不着,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命!
这就是老百姓最朴素的认知,他们根本不信朝廷。
王宁安这段时间,抓了上万的人,他从中挑选了一批民怨很大的,集中处斩。
从中午到黄昏,好多刽子手的胳膊都砍得肿起来,抬都抬不起来。血水染红了运河,尸体堆积成山。
而老百姓也彻底领教了西凉王的厉害!
百姓们终于相信了,原来真的有一股力量,可以砸碎陈陈相因的旧规矩,撕开层层锁链……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朝廷还是有希望的,还是有人主持正义的。
几乎死寂的心,恢复了跳动,一颗颗火星,联合起来,大有变成燎原之火的态势。
当然了,还有更多的人将信将疑,这一次处斩的人员也远远不够,但至少扬州的百姓感觉到了,他们成群结队,呼朋引伴,在王宁安要坐船过江的那一天,从四面八方赶来。
大家伙向四周看去,他们也是大惊失色,怎么会这么多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短暂的吃惊之后,他们排列在江边,目送船只南下。
“王爷一路平安!”
“王爷,要多杀贪官啊!”
“一帆风顺!”
……各种各样的喊声,站在甲板上,王宁安看了看一旁的拗相公,由衷笑道:“介甫兄,这就是当官最大的满足吧——值了!”
王安石深以为然,“的确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