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面对耶律洪基,相比起上一次,他显得谦和了许多,没有剑拔弩张,只是他依旧神情凝重,不苟言笑,一张脸用力绷着。
“王大人,听闻你才智过人,思虑周全,不知道你对宋辽贸易怎么看?”
王宁安刚刚进来的时候,有个小沙弥指了指门口的一面大鼓。赵宗景这个榆木脑袋是想不明白了,可王宁安稍微转了转脑筋,就明白过来,
鼓吗?
外面花里胡哨,里面却是空的。
这是什么意思?
宋辽贸易,耶律重元,还有其他的部族吃了一个脑满肠肥,反倒是辽主和太子,什么好处没捞到,他们能平衡吗?
看起来他们这是要糖吃,罢了,我就给你们一块糖,让你们甜出蜜!
“太子殿下,一个成熟的贸易,只要要饱含三个部分,最浅显的是商品交换,其次是金融交易,第三,是监督机制。”
耶律洪基仔细听着,示意王宁安讲下去。
“第一层很好理解,就是你卖我买,我这一路上,已经签了很多草约,拿出了大笔的钱款,采购贵国物资。这么多钱,从大宋运过来,一笔一笔交割,显然耗时耗力,成本太大,也不安全。而且贵国也要从大宋采购商品,一来一往,都用现金结算,非常麻烦,效率低下。我已经在平县设立了贸易钱庄。我的意思是在辽国同样设立一个钱庄。”
“钱庄?”
“没错,凡是大宗交易的双方,都在钱庄设立一个账户,比如说,一个大宋的商人,他向辽国卖出10000匹丝绸,又买进30000张羊皮,一来一往,互相抵扣了,他就不用往外拿钱。而贵国这边,买丝绸的人,向钱庄付一笔钱,卖出羊皮的,在钱庄的账户上增加一笔钱,这样就可以了。”
“太子殿下,实际上的贸易,远比我说的复杂,有买有卖,资金往来,数额之大,难以计算。商人们不可能都靠现金交易,有了钱庄之后,只要定期结算双方的余额,这一笔钱,用专门人员押运,安全方便,绝对出不了差错,对双方的商人都是好事情。”
赵宗景在旁边听着,他此刻只想给王宁安磕头叫师傅。
要不是一路跟着王宁安,他的布局全都清楚,赵宗景也看不明白他的套路,还以为王宁安是为了双方着想呢!
这丫的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大骗子!
按照他的说法,通过钱庄,进行贸易总清算,结果就是王宁安不用出一个铜子,相反还能从辽国人身上捞到100万贯!
什么千万大单,什么诚意,什么宋辽和平!
都是丫的狗屁!
这小子彻彻底底把辽国给忽悠瘸了!
光靠着一张嘴,就弄出了这么大的生意,赵宗景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就看耶律洪基接不接招了。
这位太子殿下的经济学常识比起赵宗景还差了一大块,他根本听不出来王宁安的险恶用心。但是却不妨碍他反对这个主张。
“王大人,孤王觉得你的提议没什么用处,什么钱庄,更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白白受累,只会便宜商人!士农工商,商为末业,竟然让朝廷为商人做事,简直岂有此理!”
王宁安差点笑喷了,这位太子殿下也太可爱了,竟然拿大宋腐儒的那一套来当说辞,看起来更容易忽悠。
“太子殿下,你可知道,设立了钱庄之后,所有的贸易,都要通过钱庄。”
“那又如何?”
“所有的金流,也都要经过钱庄。”
耶律洪基还是不解,王宁安只能说的更露骨,“殿下,只要掌握了钱庄,就捏住了所有的商贸活动,资金走向。你想一想,别人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卖出去商品,赚回来利润,他的钱要怎么花,你全都清楚。而且所有交易的资金,都存在钱庄里面,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控制钱庄,就等于捏住了所有人的脖子,这是多大的权力!我说句不客气的,比户部的权柄可大多了!”
听到这里,耶律洪基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王宁安继续蛊惑道:“户部掌管天下财赋,可那也只是交税的那些农民商人而已,可钱庄呢,所有富商都要通过钱庄汇款,每一笔资金流向历历在目。而且钱庄还会向外放贷,太子殿下,你如果手头紧,从钱庄能轻松借出几百万贯的资金,想干什么不好!”
“别说了!”
耶律洪基被忽悠的眼睛通红,激动道:“王大人,这个钱庄这么好,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提过?”
“太子殿下,钱庄这么重要,除了你们父子,谁还有资格参与?我王宁安再不懂事,还是分得清谁主谁仆,这么要命的事情,敢随便说吗?我这一路签的约书不少,唯独把金融这一块留给了殿下,这才是真正无本万利的生意。以殿下之尊贵,要挣钱就要挣最容易,最肥的,和那些人打头破脸,一点意思都没有,这就是我给殿下准备的礼物,殿下可愿意收下?”
“愿意,当然愿意了!”
耶律洪基反复思量,他觉得这个钱庄实在是太妙了,皇叔想多捞些钱,想收买势力,囤积人马,他只要一动钱,自己就一清二楚。
他还能通过钱庄,大量借款,皇叔能干的事情,就成倍奉还,如此一来,还用得着担心耶律重元吗?
妙哉,真是妙啊!
想到这里,耶律洪基突然有些羞愧,王宁安刚到的时候,他就该请过来,好好询问他的想法,结果呢,一时糊涂,让一个波斯的妖人跳出来闹事,要不是法源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