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把老师程颐和程颢光明正大接回来,然后让理学成为一统士林,掌控舆论的显学,两位老师立地成圣,他跟着飞升,至少也混个个贤者。
但这个愿望越来越渺茫,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更要命的是理学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王宁安已经处理了文官,摆平了武将,掌控了议政会议,现在是铲除金融集团,等下一步就是理学。
一柄大砍刀悬在脖子上,不是砍不砍下来的问题,而是已经当头下来了……别说是大活人,就算是一只鸡,一条狗,面对必死的局面,也要拼一把!
杨时显然不甘心。
可问题是陆佃这家伙值得相信吗?
杨时深表怀疑。
“陆先生,你到底是谁的人?”
“谁的人?杨公忘了你手里的名帖吗?”
杨时微微冷笑,“就凭这个,你可以小觑在下的智商,却不应该贬低司马君实!那位的聪明程度,在当今之世,至少能排进前五……我说句不客气的,他毕竟是秦王的学生,他有退路的,不会尽心尽力!”
陆佃迟疑一下,而后哈哈大笑。
“杨公能说出这话,真是让人好生钦佩,我越来越看好咱们的合作了!”陆佃道:“我的确是从司马光那里过来,但我和司马君实却不是一路人。”
“那陆先生到底是给谁办事?”
陆佃没有直接说,而是神秘一笑。
“杨公,你说现在还有谁能撼动秦王的地位?”
“这个……有一个人——但是人家亲如父子,怎么可能闹翻!”杨时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指的就是皇帝赵曙,陆佃呵呵一笑,他用手指了指天。
“杨公,我背后的人,通着天呢!”
“啊!”
杨时脸色一变,顿时陷入了沉思。
目前赵曙还在幽州养病,身边的人不多,要说通天,王宁安算一个,原来王宗翰也算一个,可王宗翰被发配到了天竺,剩下能接触到赵曙,且影响皇帝决策的,就没有谁了……
“我不信!”
杨时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陆佃呵呵一笑,他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写完之后,冲杨时一笑,“就是这位!”
这回杨时更加吃惊了,眼珠子瞪圆,忍不住惊呼道:“当真?”
“千真万确!”
杨时心里头升起了一丝希望,可转眼一想,又摇头了,“这位也不足以撼动秦王,他还不够份量!”
“没错!”陆佃坦然道:“眼下谁都不够份量,所以才需要我们联手,在天竺,在各地香气乱子,让王宁安无暇收拾,等他左支右绌,难以维持的时候,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陆佃微微一笑,“杨公,这可是最后的胜算,你要是抓不住,那可就只能引颈受戮了!”
杨时沉吟再三,终于点头了。
……
“师父,近一个月,能完成了5家银行的整顿,还有32家陆续开动,预计半年之内,能够全部完成。”曾布兴匆匆报告。
王宁安道:“我听说有不少银行的管理层都辞职了,银行拿到手里,能运行妥当吗?”
曾布呵呵一笑,“请师父放心,虽说银行很复杂,但一来我们新政学会人才储备充足,他们辞职,正好换上我们的人,不至于银行停摆。而且这一次我们拿到了许多花哨的东西,各种复杂的金融产品,理财项目,衍生商品,全数砍掉。只保留最核心的存款放贷业务。而且放贷又是针对实业,针对新技术,新产品。所以业务的难度大大降低,我们的人完全能胜任,弟子巴不得他们都辞职呢!”
王宁安依旧没有放松,“那货币呢?有没有通膨的风险?”
“有!”
曾布很老实道:“的确存在通膨风险,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物价上涨,不过弟子以为,货币终究是对应的商品,而不是对应金银……只要生产能跟得上,就不会有问题。”
“那生产情况如何?”
“我们把贷款撒下去,短期内会有一些通膨,但是随着新技术,新设备应用,产能必定会成倍增加……而且弟子要求,虽然朝廷掌握了银行,能无限发钞,但是每年发钞的数量,依旧要参考商品总量,只要拿着钱,能买到差不多的东西,物价就不会暴涨,货币就会值钱,民心就不会乱!”
曾布充满着信心,他这些年,也总结了许多经验,货币是什么?严格说起来,货币就是一张收条。
普通人劳动服务,换取钞票报酬,这个钞票就是社会给予个人的一张契约,拿着钞票,可以在任何时候,换取相对的商品和服务。
从这个角度来看,完全可以抛弃金银,只是采用信用货币,而信用货币就是朝廷认可的一张契约!
如此而已!
过去推不动纸币,老百姓也不相信,更不接受,关键在于朝廷管理能力太弱,各种风险层出不穷,与其和朝廷“签约”,远不如拿着真金白银稳妥。
眼下呢,经过了多年的变法,议政会议建立起来,政事堂真正掌握大权,又掌握金融体系,还有庞大的新政学会作为支撑。
朝廷的信用,已经能堪比真金白银!
“十年前,二十年前,朝廷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田,有多少丁,能产出多少粮食,多少布匹!”曾布自豪道:“可现在呢,我们不但清楚产量,还有强大的库存储备,不光是粮食,包括布匹,牛羊,猪狗,甚至鸡鸭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