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门人将这一次争夺的重点放在财政预算上面,他们没指望能压低多少,但是只要有一点作用,削减几千万元,甚至几百万元,他们也能向自己的支持者交代,并且塑造一种为民请命,替百姓说话的形象,争取更多的支持。
毕竟千百年的传统,国人是很厌倦直接征税的,总觉得钱到手里了,再交出去,就跟割肉似的。
但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你如果收入不多,提高同样的税率,你可能只付出几百块,而那些富豪要付出几亿,如果用这些税收修路造桥,你走,富豪也同样走,算起来,还是你赚了。
当然了,这个道理是很难让所有人接受,而且即便是接受了,要去调高税率,还是一样反对,简直无解……
理学这帮人,还是很懂民众心理的。
只是他们错估了形势,谁能想到,第一次开会,就遇到了慕容轻尘这个凶悍的军头,而且曾布又抛出了遗产税和赠与税,一下子打乱了整个节奏。
遗产税和赠与税,涉及到了理学一个最大的信念,不得不战!
前面提到过,理学反思了很多,他们重出江湖,最大的一个卖点,就是支持私有财产,认为朝廷不能任意剥夺侵犯。
这一条是非常有号召力的。
经过了这么多年,大宋的富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些富人多数从草根崛起,没有什么身份,士农工商,他们排在了最后,即便这些年提倡四民平等,甚至出现了更多的行业,传统的划分已经不管用了。
但是,对于富裕起来的人来说,还是缺乏安全感,迫切需要一股力量,一种适合他们的规则,保护财产安全。
另外,理学成员,多数是当年世家大族的残余势力。
王宁安将世家迁居海外,留下了许多偏房,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一些世家转型经营工商,也免于迁徙。
再有,这些年,殖民地和大宋的往来越发密切,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也返回了大宋。
他们对于数年前,王宁安强力摧毁东南世家,都怀恨在心,心有余悸,生怕朝廷再来一次。
一方面是切肤之痛,一方面呢,又是争取支持,发展壮大的必由之路。
所以理学在私有财产问题上,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们从财政预算下手,也是想把事情引到税收和财产的话题上,争取舆论支持。
弄清楚了这些,就明白了遗产税和赠与税为什么这么要命了!
我的钱给谁不行,凭什么要被朝廷征税?
我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想留点钱给后代子孙,朝廷又凭什么征税?
……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双方激烈辩论,唇枪舌战,最后发展成了动手。
慕容轻尘微微冷笑,他虽然没有兵器,但是光靠着一双拳头,也不会怕这帮理学门下,一共10个人,摩拳擦掌,静静看着。
理学门下,和新政学会的人,先是辩论,接着推搡,谩骂,情绪越来越激动……有人甚至冲着曾布去了,在推挤过程中,曾布的眼睛挨了一拳,顿时变成了熊猫眼!
“哈哈!”
慕容轻尘一跃而起。
“胆敢袭击朝廷重臣,形同造反,兄弟们,抓反贼!”
他说着,三蹿两纵,就从人群冲过去,大拳头挥动,霎时间两个理学门下就倒下了。后面还有九个煞神呢!
他们一冲一撞,理学那边是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作为宰执重臣,从苏颂、司马光、吕惠卿、章惇等人以下,全都抱着肩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恶人自有恶人磨!
理学自讨无趣,活该!
他们存心看好戏,可周敦实却傻眼了,眼看着门人弟子被冲得七零八落,好多人都挂了彩,老头子气得几乎昏厥,他踉跄着冲到了大家前面,用身躯挡住了他们。
“来吧,有本事冲着老夫下手?你们想杀人,先杀了老夫!”
慕容轻尘虽然凶悍,但是却不莽撞,周敦实毕竟是颇有清誉的老臣,而且年纪这么大了,出了人命,他也承担不起。
慕容只是挥了挥拳头,微微一笑,“濂溪先生,亏你们还以理学自居,我怎么看不出半点理来!”
“哼!”周敦实重重叹息,把头扭过去,根本懒得搭理他,这就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通,还有什么好说的!
理学门人虽然很惨,但是也不能怂了,他们互相搀扶着,咬牙切齿。
“有死而已,你们杀人,朝野自有公论!来吧!动手吧!”
双方剑拔弩张,再度要打起来,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太监。
“圣人口谕,请议政会议诸公,立刻前往政事堂,圣人要问话。”
这帮人只好收手,一个个怒火中烧,愤愤不平。
等他们赶到了政事堂,却发现赵曙身旁还有一个人,竟然是燕王殿下!
有人知道王宁安进京了,但是更多人还是不知道,他们都吓了一跳,心说这位怎么回来了!
看到有人发愣,赵曙主动解释,“朕请师父进京,商讨皇儿的教育事宜,恰巧遇上了此事,也请师父过来,给大家做一个评断。”
王宁安没有说话,只是面色严峻,微微颔首。
这时候周敦实突然走了出来,老泪横流。
“圣人天恩,准许召开议政会议,察纳雅言,开诚布公,实乃尧舜以来所未有,我大宋文治武功,堪为历代表率。”
先送了一顶高帽子,接着话锋一转,周敦实就叹道:“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