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云靠着车上,微闭眼,皱着眉,似乎在思虑。
看着这样,长公主叹了一声,将一个折子递过去:“太子说,只要你办成了这事,让太子地位稳固,太子会以监国之名,封你真君之位。”
“这道人能享的最高爵位,你不肯的话,我也不劝了。”长公主怅怅说着。
话说到这份上,裴子云也不能不应:“太子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只是太子为什么不用宿将呢?”
“我不信你看不明白。”长公主白了裴子云一眼:“要是皇兄身体还佳,这次没有吐血昏迷,用老将也无妨。”
“可有了这事,出事的原因又是削藩,皇兄也怕那些人有着想法。”
“要是把十几万兵交给了某个功臣,结果有着别的心思,怕就不是应州的事了,整个南方都可能一下就糜烂不可收拾,太子可镇不住。”
裴子云身体一震,又说:“可以让文臣领军。”
长公主不耐烦的说着:“你还在回避,济北侯虽不是最顶尖的将军,也是出生入死十数年的沙场悍将。”
“历史上的儒将都是天下太平时,镇压些泥腿子起义,搏个名声。”
“真遇到这种宿将悍将,又没有五倍兵力,怕是给济北侯送菜去。”
“你别虚词了,太子这次还是按照应州总督的旧例,派个文臣当主将,然后你处置军务。”
“要是你愿意舍了道人身份,其实不必这样麻烦。”长公主愀然叹息一声,她也查了些资料,才发觉龙气和道法冲突,朝廷哪怕有道官,中央道录司隶属鸿胪寺,长官提点不过是正六品,而郡设道正司,长官都纪不过从九品。
这一方面是为了控制,一方面是因再高就根本不是道人了。
“舍了道人身份就不用说了。”裴子云笑了笑说:“朝廷富有四海,恩典似海,这我知道。”
“爵位、谥号、追赠,都可幽壤生辉。”
“只是我自小羡道,既选择了道途,那就不想改了。”裴子云淡淡说着,笑话,自己有梅花,道途迟早可登顶,怎会改变道路,当下转了话题:“文臣不行,能有着总督一方军事资格的文臣,至少是正三品以上,正三品会听我?”
“而且,你还小看了读书人对道人的防范。”裴子云惆怅的说着:“你相信不相信,要是这格局,说不定督帅一时想不开,宁可丢官罢职,败军丧师,甚至失了应州,也要把我弄死?”
“当然这是极端的情况,可也不得不防。”
“怎么会?”
长公主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怔怔——她突想起了朝堂的汹涌,以及前几日就有大臣奏:“天设诸道,以儒为正统,释道以术数符令通幽鬼神,治病救人,看似有小益,实是坏了朝廷大局,侠以武犯禁,还可以刑法治之,道人以术乱法,细思可虑处更多,危害更在其上。”
“即人主有用处,视之俳优伶人之流就可,万万不可重用。”
她就张口结舌,不能昧着良心说不会。
裴子云淡淡一笑,他其实看的非常清楚,在这个世界,道人由于掌握力量,哪怕这力量很小,也是唯一能和儒家抗衡的学派。
儒家要是让道人上了朝堂,既有力量又有法统,那还有儒家的活路?
说的尖锐点,济北侯是小病,而道人才是心腹大患,要不是道人有反制之法,要就被杀干净了。
所以要是读书人领军,而自己掌握兵权,说不定就亲自通风报信也要使大军惨败了——还是这话,这当然是极端情况,但不可不防。
这时裴子云取笔,将出征主将的名字划去,用着笔:“要我出征,没有尚方宝剑和如朕亲临的金牌,我是不去,去了也是死。”
“其次是主将,我想换成他,最后,无需五万,我只要三万军就可以了——二万京军,一万水师。”
说着暗里苦笑,不是自己不想多要兵,而是根本不可能。
“什么?”长公主疑惑,向桌上看去,瞬间变成了震惊:“你要承顺郡王,随你出征?”
承顺郡王是皇帝最后一个没有夭折的儿子,今年才十二岁。
长公主目光一闪,随即又黯谈下来:“这事,就由不得我来作主,你得和太子,甚至父皇说。”
太子府
夜色沉暮,风吹着光秃秃的树,太子书房灯火通明,里面只有两人,太子和裴子云。
太子面色凝重,盯着裴子云:“真人,你要选人?为何不用大将大臣,反选承顺郡王?”
裴子云吹了吹茶,小喝了一口,看着太子:“微臣中意承德郡王,是别无选择。”
“哦?何由?”裴子云的能力,太子自是知晓。
裴子云思索良久,才说着:“承顺郡王是殿下最小的弟弟,也是陛下最后一个没有夭折的儿子,今年十二岁,太子你自是知晓陛下对承顺郡王多疼爱。”
“的确,但和出征又有何关系?”太子看着裴子云问。
裴子云叹了一声:“微臣是道人,除真人和真君之号,不能加官衔,更不能加钦差,无权无官,上次出征倭寇,借的是应州总督的王命旗牌,驾御的是被排挤的六品官,才勉强成事。”
“统帅数万军的主将,无论是文臣还是功臣,至少是三品以上,就算有着旨意,我如何驾御?”
外人都把自己视为太子党,其实自己是道人,既不受朝廷官职也不受朝廷俸禄,要是别人或还想着靠龙气突破,可自己有梅花,实并无多少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