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清来人的面孔,陆诚就懵了。
这被称为“华泉子”的不是别人,正是边贡边提学!
华泉子,是边贡为自己取的一个雅号。
陆诚怎么都没能料到,这位新任的大宗师会来春雨楼这等风月之所,还恰好让自己给撞了个正着。
从边贡方才那一席话中,陆诚能够听得出来,对方并不打算当众揭破自己的身份,当下便上前见礼道:“后学晚辈李濂,见过华泉子!”
左国玑和李濂也赶紧跟着上前见礼,李濂心中十分郁闷,匆忙间只得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李谦,才算是蒙混过关。
边贡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诚,好半晌才颌首道:“嗯,果然是一表人才!难得,实在是难得!”
他确实没想过要揭穿陆诚的身份,但让他好奇的是,陆诚这样的年纪,怎么能有如此胸怀?
按照常理来讲,读书人但凡有佳作问世,无不是四处宣扬,借此来积攒自己在士林中的名望的。
可陆诚倒好,自己做出来的词作,还甘愿冒用好友之名,让对方得以扬名。
若是李濂主动窃取他人词作,说成是自己的,边贡肯定会严词训斥一番,然后让他当众说出事情的真相。
但眼下的情况有所不同,这是陆诚自己的东西,他爱说是谁的就是谁的,旁人还真不好去多管闲事。
“李濂小友,咱们一见如故,本想请你移步雅间稍坐------”
边贡说到这里,目光扫了一眼怜儿,笑道:“不过我想,怜儿姑娘定是有话要与你单独细说,我就不在这儿招人闲了,哈哈------”
见此一幕,在场的众人更是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位新任的大宗师,似乎很是赏识李濂呀,看来下一回的院试,他是不会再落榜了------此子前程不可限量!
待到边贡离开大厅后,陆诚便很荣幸地得到怜儿姑娘的邀请,进入了她的香闺,让在场的众人眼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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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春雨楼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李濂”所作的那首《齐天乐》也在府城各处传开了。
万花楼。
锦云坐在闺房中,一个人正在静静地想着心事。
贴身的丫鬟巧儿就坐在边上,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直直盯着她看,也不出声打扰。
花魁大赛马上便要开始,这个时候是不能再练琴唱曲了,特别要着重保护好嗓子,水是要多喝的,新鲜的水果同样也不能少。
鸨母担心锦云会不听劝告,还特意嘱咐了丫鬟,让她好生看顾着自家姑娘。
锦云突然抬起头来,对丫鬟说道:“巧儿,我想弹首琴曲。”
“不行不行------”
巧儿一听这话,立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妈妈特意吩咐过的,今日赛前都不能让小姐碰琴,小姐就别让巧儿为难了。”
“我只是谈谈曲儿,不唱就是了。”锦云仍然有些不甘心。
“那也不行,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了手怎么办?”丫鬟态度十分坚决。
“唉------”
锦云轻轻一叹,扭头望向窗外,喃喃道:“你说,这上元佳节,他怎么就不过来看看我呢?”
“啊?他,哪个他?”
巧儿一时有些发愣,转而又恍然道:“噢,小姐说的是陆公子呀------说起来,这陆公子也是个怪人,旁人想见小姐一面都不容易,可他倒好,反而似是在躲着小姐一样------”
她话说到这里,又是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这回是不是真对那陆公子动了心了?真要是这样,妈妈可就不太高兴了。”
“让妈妈不高兴的事情可多着呢!”
锦云抿嘴一笑,说道:“早年我与王府那边走得近了些,妈妈不也不太高兴么?后来坊间又传出了些我和周王爷------”
“嘘------”
巧儿竖起食指贴在嘴边,小声地提醒道:“小姐你声音放小些,这些话要是让人听去了,回头再让妈妈知道就不太好了。”
锦云对此却不太在意,摇头笑道:“这些事妈妈又怎会不知?只是现在她也不太好管我罢了。若是放在以前,我也不敢和你说这些呀。”
“小姐------巧儿不会出卖你的------”
“知道了。”
锦云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正要再调笑两句,门外却传来敲门声,以及一个丫鬟急促的声音:“姑娘姑娘,大事不妙了!”
巧儿过去打开房门,问道:“出甚么事儿了,看把你给急的------”
那小丫鬟地位比巧儿还要低些,此时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将手上的一张宣纸递了过来,口中说道:“这是春雨楼那边诗会上传出来的词作,听说是那名叫李濂的童生写的,竟是将那些举人和进士老爷们都比了下去------”
锦云听了这话,心下不禁有些疑惑,李濂虽是有些才名,可也不至于能把那许多的大儒都比下去才是。
她上前两步,从巧儿手中接过纸张,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阑珊火树鱼龙舞,望中宝钗楼远------”
只看这开头一句,就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了,后边的词句又能差到哪去?
“------莫恨流年似水,恨消残蝶粉,韶光忒浅。细语吹香,暗尘笼撰,都逐晓风零乱。阑干敲遍。问帘底纤纤,甚时重见?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
轻声吟诵完了整首词后,锦云立即就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这样的好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