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第三进院落,来到宴客的大厅里,陆诚便发现这里的文人比外面要少,且多是一些四五十岁的所谓“名士”,三旬年纪的都很少。
这里的气氛,就明显比不上外面热闹了,一个个名士们坐在那儿闭目假寐,深沉的就像是在感悟甚么人生大道理一般,互相交谈的只有寥寥数人。
若说在外面时没人能认出陆诚,是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些,兼之他平时较少出门,与本地的士子们见面的次数太少的缘故。那么在这里面的人,就真的是不认识他了。
名士们大多都清高孤傲,纵使陆诚近来风头正盛,也是不会使得他们屈尊纡贵,放低身段去见一个后生晚辈的。即便是陆诚亲自登门拜访,人家还得端着架子,考虑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
不得不说,像李梦阳这样的京官兼名士,主动拜访小辈的人是极少的。
在那名管事的亲自引领下,陆诚几人来到一张小方桌处落坐,立即便有丫鬟为他们送上了香茗,然后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张子君仍然对陆诚来此烟花之地耿耿于怀,坐在那儿哼哼道:“我就不信,你这谜底不是蒙对的!”
陆诚不禁有些莞尔,笑道:“你是想知道,为何是平常二字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本公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
呕------
张子君夸张地做出了个干呕的动作。
陆诚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她道:“你------你------你有了?”
“有?有甚么------你------”
张子君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却出奇的没有出言反击。
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陆诚便知道她这是女子动手不动口,上面不动声色,下面暗流汹涌------
人家不光是踩,还在自己的脚面上碾呀碾的,好不过瘾。
右脚代自己受了过,陆诚便也没敢再继续调侃她,正色道:“道士腰中两把剑,道士道士,‘士’字倒了两边再加两笔,不就是个平字吗?和尚脚下一条巾就更简单了------”
“哎呀------”
张子君突然惊叫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真是个‘常’字!”
她这一声大叫,引得边上不少正在扮深沉的名士侧目不已,不过大多数人也只是向这边望了一眼,复又闭上了眼睛。
少数的那几个人,则是对他们这一桌指指点点,小声地在议论着甚么,陆诚不用听都知道肯定不是甚么好话。
正在这时,怜儿姑娘在一名丫鬟的引领下,向陆诚这一桌走来。
陆诚其实没见过她,但也很容易就能猜到,此时能往自己这边走来的,除了怜儿姑娘也没别人了。
更何况,这怜儿姑娘的姿色确实不差,精致的容颜配上婀娜的体态,与锦云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但却不会给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惊艳无比的感觉。
在陆诚看来,她是属于那种初看时只觉容貌清丽,越看越有感觉的类型。
“奴家见过左公子。”
怜儿先向左国玑行了一礼,转而才看向陆诚几人,笑道:“几位公子面生得紧,左公子不为怜儿介绍介绍吗?”
左国玑其实也就见过她几面,关系不算是很亲近,但做个中间人为陆诚等人介绍介绍,还是没问题的。
可陆诚突然冒用了李濂的名号,着实让他感到有些为难,介绍李濂时,只好来上一句“这位也是李公子”,便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的这番介绍,又让怜儿有些迷糊了,两位李公子,那究竟谁是准备给自己献词的李濂呢?
陆诚倒是适时地向她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小生李濂,姑娘可是在求词作?”
怜儿脸色不禁一喜,点头道:“正是,李公子手上可是已有佳作?”
“姑娘准备笔墨便是。”
陆诚笑着回了一句,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对了,姑娘是否说话算话?”
“啊?”
怜儿让他这话问得一愣,转念一想便有些了然,不由得羞红了俏脸,薄嗔道:“李公子好生唐突,怜儿说过的话,自然------自然是作数的。”
陆诚的一句问话,犹如平地一声雷乍起,立刻就打破了大厅里的宁静气氛。
众多的名士听到了他的话,不由得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其中一人更是冷笑道:“哼哼,小子好生狂妄,真当你随手写出一首词作,便能力压群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词作能否登得大雅之堂,就敢夸下如此海口------”
“子阳兄莫要动怒,不过是个后生晚辈罢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
众多名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陆诚的身上。他们或出声附和,或开口相劝,但无一例外的是,话里话外都充满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这也难怪,人家坐在那儿苦思冥想了一个上午,甚至是在此之前就已开始酝酿,都未能作出一首好的词作来------也并非没有好的词作,只是他们认为自己所作之词算不得佳作,便没有拿出来丢人现眼。
现在这个名为“李濂”的后生小子,居然敢口出狂言,声称要以一首词作,助怜儿姑娘夺得花魁,真当开封府士林中的名儒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要知道,这些人里可是不乏有举人出身的缙绅,又或是进士出身的致仕官员,都是实实在在的饱学之士。在他们看来,这位“李濂”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