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可生平第一次走进监狱大板楼,又叫号子。
这里是个灰色的世界,犯人的囚服是灰色的,墙壁、地面都是灰不拉几的硬水泥,窗户统统很小,仅能看见一点天空,给人的感觉分外压抑。
魏可跟在钱警官的后面,手里拎着一床薄薄的被褥,同样也是灰色。
大楼的入口处,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这人也是个狱警,手里捧着手机,正在玩游戏。
“小钱,就这个人?”
年轻人抬头,仔细看两眼魏可,问钱警官。
钱警官低声道:“就是他了。李监说让进15号,张队你关照一点。”
“哦,我明白。”
张队坐在那里没动地方,又道:“对了小钱,教导员让你有空过去一趟。这人你就交给我吧,反正就一天的事儿,明天我上半夜,那时候他就走了。”
钱警官点点头,回身介绍道:“这是张队,管今天白班。上半夜才是我。”
话说,监狱方面对魏可的事很重视。
钱警官是熟人,就被安排从别的中队,专门调到了张三刀所在的这幢楼,不过,每个中队有几名狱警,他现在并不当班,而是特地来帮忙魏可混入监狱。
听说教导员找,钱警官又轻声叮嘱魏可两句,转身走了。
魏可提着被褥站在原地等着。
张队皱眉,似乎不耐烦。
“老赖过来!这人进15号,让里面人关照一点!”
张队冲自己身后叫了一嗓子,继续低头玩手机,就不再管魏可了。
俗话说,熟人好办事,不是熟人就差远了,比如这位张队,对待魏可的态度,比起钱警官,不是差了一点点,哪怕有副监狱长大人的指示,他也没个好脸色。
楼道里面的一扇大铁门旁边,摆了张桌子,坐着两个身穿囚服的犯人。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犯人,听见张队喊,立刻一路小跑过来道:“张队您先忙着,这人交给我!”
张队头也不抬,挥挥手,鼻子里哼一声。
“你跟我走!”
老赖调转脸看向魏可,神情有点不屑。
这人要说与普通犯人有什么区别,就是他的囚服胳膊上,套了个袖箍,这叫作“四犯”。
什么叫四犯?
监狱楼里面,一名狱警管着好几十,甚至上百的犯人,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于是,一些表现好,或者有关系的犯人就被挑出来,作为狱警的帮手,管理其他犯人。
每个中队四名特殊犯人,管生产,管纪律,管卫生,管学习,合在一起统称四犯。
老赖就是一名光荣的四犯。
监狱里面,狱警是老大,四犯是老二,凌驾于其他人之上,那些普通犯人,哪怕你在外面再牛逼,到了这里,也必须对老大老二恭敬有礼,这是特殊秩序下的产物。
“干什么进来的?”
老赖一边走,一边开口问。
魏可随口道:“盗窃。”
“嘿嘿!”
老赖突然冷笑,哼道:“怪不得张队看你不爽!长这么大块头,干点啥不好?依我说,你去抢去骗,也比偷强!艹!老子最看不起三只手,以前老子在外面,就被你这种人偷过!你这脸上也是被人打的吧?活该!”
要不怎么说,四犯是积极分子?
老赖的觉悟还挺强,只是他的逻辑,让魏可直撇嘴。
但,魏可犯不着去和一个犯人争辩,干脆就当没听见,闭嘴不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经过一间间监室的门口。
魏可注意看了,所有犯人住的监室,都是大铁门,里面左右两排大通铺,最里面的墙上,有个小小的窗户。
很快,15号监到了。
老赖伸手拍拍大铁门。
“老齐,给你送水嫩的新货来了!张队说了,三只手,让好好关~照~!小心点啊,动静别闹太大,张队在外面楼道口玩手机,你要是吵着他,我可不负责!”
老赖一边说,一边用挂在腰里的钥匙,捅开了大铁门。
我靠!这是弄拧了啊!
魏可又不傻,钱警官和张队说的是关照,张队交代给老赖的也是关照,然而,到了老赖这里,这家伙自作聪明,同样是关照二字,拖长了音调,反而成了“教训”的意思。
汉语就是这样不好,一个词,不同的环境,意义可能完全相反!
魏可回头,他想回去找那个张队说说。
“进去啊!你是当大爷的吗?还要老子请你!”
老赖不爽地开口骂。
魏可一咬牙。
不就是一间关押犯人的监室,进去就进去,你以为老子害怕吗?
魏可提着被褥进了门,身后咣当一声响,回头看,老赖已经锁上门,还不仅如此,这小子从旁边扯过一块三合板,哗啦一声挡在了大铁门外面。
屋子里,仅有过道里面那扇巴掌大的小窗户还透着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魏可的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只眼,但还是很快适应了。
“我靠!这小子得罪谁了?”
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个站在过道中间的大汉,仔细打量着魏可。
大汉的周围,簇拥着七八个人影。
一个身材不高的小伙子,讨好问道:“齐爷,老赖说了要搞他,咱搞不搞?”
啪!
老齐一巴掌扇在小伙子的脑袋顶上!
“艹!小蚂蚱你是糊涂了还是怎地!四犯说了要搞,咱就搞吗?妈皮的!咱是爷们,不是别人的狗!你小子往后别说是我齐爷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