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看着梁红英和梁芜茵许久,直到两人现在的表情都要绷不住,才慢慢开了口:“人,贵自知之明。”出口,就是不加掩饰的浓浓嘲讽。梁红英脸色大变,咬牙死盯着唐慎,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这话叫她怎么反讽?早上唐济都那样不动声色地警告过了她,她再把唐济拿出来当挡箭牌,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而梁芜茵也一下子白了脸,都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唐慎一步一步走到梁红英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玉葫芦,攥在手心里,偏头又去看梁芜茵,蓦地嗤笑出声:“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否则,你很快就不是个东西!”唐慎说完,扬长而去。梁芜茵回过神儿,瞪大眼睛,一把抓住梁红英的手,白着一张扭曲的脸,惊恐道:“妈!妈!唐慎他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她过了年就要升职了,这个职位,是她盯了很久的!那是能让她更接近权力中心的青云梯!怎么能被人破坏?!不不,唐慎不会知道这件事儿,他不会关注她的,她不能自己吓自己!梁红英皱眉甩开梁芜茵的手,看着上面红红的手印儿,不耐道:“现在知道怕了?唐慎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自己看不清,非要吊死在他那儿,怪谁?真要有能耐,你就找一个比唐慎有本事的!”“妈,我——”“你不要再说了!”梁红英说着,牵起唐耀的手就走,“梁芜茵,我对你很失望!”以前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遇事儿只会把责任推给别人的人?这件事儿里面可能有水分,但儿子却没有撒谎!当母亲的,对于儿子撒谎时候会有什么小动作再清楚不过。可是这次,儿子只有委屈,却没有那些惯常的小动作。还有儿子说的话,她确实需要好好想想了!原本以为把儿子的东西给女儿一些,并不会有什么。可是看着儿子那失望的眼神,她心疼得跟针扎似的。“对我很失望?”梁芜茵见梁红英没有管她的意思,霍地转身,对着她吼道:“我早就对你失望了!从你让我搬离大院,让我独自住在外面的时候,我就对你失望了!你以为这些年你给我一点东西就能补偿我吗?你不过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些罢了!真当是为我好啊?我有眼,看得清楚好还是不好!”“你现在不过是看我混出个人样儿了,想要拿我跟别人凑一对儿,好给你在唐家添几分重量罢了!真当我不知道?当我是傻子啊!”梁红英身子一僵,几步走到她面前,扬手朝她打去:“你真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得来的?!”梁芜茵怎么可能任由她打,身子一侧,躲了过去,哼笑道:“你难道要说我现在的身份地位,都是你给我的?哈哈哈!梁红英女士,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在唐家你还夹着尾巴做人呢,在外面能做什么?”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努力来的。她受了多少气!吃了多少苦!那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梁红英嘴唇哆嗦着,指着梁芜茵,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来,在她心中,她这个当母亲的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什么夹着尾巴做人?什么太看得起自己?这是一个做女儿的能说的出口的话?!想着丈夫三番五次的说教,儿子满眼委屈的失望,再看看女儿的鄙夷不屑、口出恶言,梁红英浑身的血都要冷掉凝固了。她为什么会在唐家小心翼翼的过活?这是谁造成的?如果没有她梁芜茵肆无忌惮地欺负唐济前妻的女儿,如果没有她梁芜茵对唐耀所做的哪些事儿,她在唐家还是堂堂正正、腰杆挺直地快活过着日子!不不,也有她的错!是她觉得小时候苦了她,亏欠她,才对她那么纵容,以至于后来猛然富贵又打回原形,让她心中愤懑不平。梁芜茵见梁红英不说话,又哼了一声,“我升职的事情——”“你今年二十三岁,早已是个独立成熟的个体。我已经没有义务再帮你什么。”梁红英看着梁芜茵,认真说道:“既然我在唐家还夹着尾巴做人,你就不该把升职的希望放在我身上。”“我无法教你更多,只是希望你未来的日子能够记住,多看、多做、学着前辈说话。”当年把她弄进地方报,起初的半年她做的一塌糊涂,还得罪了不少人。生怕再发生同样的情况,在把她弄进军报之前,她就专门拜访了一位老前辈,让她教她做事儿做人。她也不负她的期望,在军报做的如鱼得水。原本以为,她的这番苦心她能看在眼里。可现在,这番苦心,没有功劳,没有苦劳,全部被她认为理所应当,全部被她认为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她可知道,当年那老前辈几次说了不要带她的事情?“怎么?你要跟我断绝关系?”梁芜茵见她说的犹如诀别,笑得凶狠,“别忘了,这都是你欠我的!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自己都忘了?”梁红英已经无力再去说什么,点点头:“你好自为之。”说着,牵着唐耀就走。转身的那一刻,梁红英泪如雨下,茫然到连回家的方向都无法分辨,只是自顾自地走着。……“唐慎!干什么呢?!”唐老爷子听着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实在忍不住了,扬声喊道:“还不把水关上!”这一回来,就钻进厨房,水哗啦啦地流到现在,都有半个小时了,就是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洗了,也不用这么一直开着水吧?唐慎不理,继续埋头,用刷子,用布,用盐,用水,翻来倒去继续刷着玉葫芦。娘的!要不是现在是和平年代,他非废了她不可!娘的!还是不解气!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解了这口气!总之,不能再让她在他周围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