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仁喂乌洛吃下了药丸,便装出一种很期待的神情,坐在床边等待着她醒来的那一刻。
努尔万和阿木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乌洛苍白的脸,仅仅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乌洛真的忽然间醒了过来,她回了魂似的猛吸了一口气,接着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努尔万和阿木大喜过望,一起冲到床边,想第一时间看看乌洛的状况,却不料仓皇之中撞在了一起。
努尔万体格健壮,阿木还是个少年人,就两人身材的对比来说,说是鸡蛋碰石头还真不为过,自然是阿木被撞倒在了一边,努尔万愣了愣神,竟鬼使神差般地向阿木伸出手去,想去拉他起来。
阿木也呆住了,他明明看到了一想野蛮蛮横的努尔万脸上还带着些歉意,便木呆呆地握着努尔万的手,任凭他一用力便把他拉了起来。
两人再去看乌洛的时候,便自觉地给对方留出了些空地方,一左一右恰好在杨怀仁两边,好似有了默契一般。
乌洛是个聪明女孩子,她猛咳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眼前有三个男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心上人,另一个脸上笑眯眯的汉人不认识,不过她也猜到了这位就是阿木信中所说的那位任先生了。
“乌洛,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吗?”努尔瓦满含父爱的问道。
看着父亲脸上还留着泪痕,乌洛心中也是满怀愧疚的。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欺骗父亲,但是为了能让两个家支的矛盾能得到化解,为了能和自己心爱的男孩子在一起,她也只能铤而走险,相信阿木所说的那位任先生的计策。
昨天她收到了阿木来的第二封信,信里说的也很简单,只说有位任先生有个妙计能解决这一切的事情,但是要她装作自杀。
乌洛搞不懂任先生是什么人,信里说的计策也没得很清晰,只是让她今夜服下那个小包袱中的药物,明日任先生自然会来解决。
乌洛犹豫了一下,她就算信不过阿木说的这位任先生,但是她信得过阿木,便按照信中的意思偷偷服下了那些药物,然后写下了一封遗书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果然第二天一早她就感到了身体的变化,浑身乏力,人也困了起来。等她的丫鬟发现她的时候,只以为是她晕倒了,便去喊了努尔万来。
努尔万只要挪动了她,便会发现她事先写好的那一封假遗书,便会认定了遗书中的话,认为她是为情自杀。
她醒过来之后,发现从她晕倒到如今醒来,中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但是从面前三个男人的表情,她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
那个笑眯眯的汉人如无意外便是阿木说的那位任先生了,任先生让阿木给他一包药,便是为了吃了之后第二天会晕倒。
他便可以装作一位神医在今天救了她,通过这种计谋来达到他另外的目的。
父亲和阿木的表情里,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从这样的表情里,乌洛解读到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好像他父亲和阿木之间,原来不可逾越的那种鸿沟,似乎不见了。
杨怀仁这时给乌洛打了个眼色,便装作察看她的状况,去试了试她的脉搏,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接着才对努尔万说道,“努尔万兹莫,令千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因为身上的毒性不会立即就驱散干净,还要数日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健康。”
努尔万这才如释重负似的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对杨怀仁施礼谢道,“任先生真妙手回春的神医,别人束手无策的事情,神医一出手便解决了。
我努尔万拜谢先生救治我女儿乌洛的大恩大德,从此以后,凡是先生的事,便是我努尔万的事,但凡是先生一句话,我努尔万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怀仁装作很谦虚地还了一礼,“努尔万兹莫言重了,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治了令千金,也是我积善果,佛祖知道了我做过的好事,自然会时常保佑我。
而令千金能起死回生,也是她自己的造化,而且我们汉人还有句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是感情方面嘛,呵呵……”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阿木,阿木见杨怀仁和努尔万一齐看了过来,想起刚才任先生话中的暗喻,竟羞赧得脸红扑扑的说不出话来。
努尔万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在他心里对阿木的看法,已经完全没有那种矛盾的感觉了。
就像是忽然之间看透了凡尘一般,努尔万觉得他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开窍了。
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钱?地位?面子?其实都不是,对他最重要的,便是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她能不能快乐,能不能幸福,这些才是他心里真正在意的,而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努尔万部和拉鲁克部向来不通婚,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谁制定了都无从查考了,他也不过是习惯性的去执行了这样一条他都搞不懂的规矩罢了。
如今看来,合理的规矩让手下人听话,而不合理的规矩,反而束缚了自己。
阿木如果和乌洛在一起,努尔万觉得他现在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尽管他对于拉鲁克的看法,还是有点看不上,但是阿木在他眼里,的确是个难得的重情义的好孩子。
杨怀仁也察觉到了努尔万想事情的时候,脸上似乎已经有了一种淡淡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