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感,说白了就是人类不断向前进步的源源动力,也是一切战争和变革的本源。
因为饥饿,最早的人类祖先学会了直立行走,然后学会了用工具去狩猎,学会了刀耕火种。
再后来,因为饥饿,人类变得自私,开始集群化、私有化他们能获取的食物和资源。
再然后,就是战争。战争的发起,最开始的原因不外乎为了去争夺食物,争夺胜出你的权力。
胜利的一方或者阶级,开始建立国家,进行统治。而统治,说的浅显了,就是统治阶级制定了一套食物和资源的分配制度,让失败者去遵从他们的方式去争取生存的权力。
被统治的那一批人感到饥饿了,便开始反抗,反抗的理由也许很华丽,很动听,但最终的目的,还是想成为统治的一方,然后按照他们的意志去从新分配食物。
我们人类的历史,便是用这样一种方式,被饥饿感不断推进着,交替着讲述这一个个战争,统治,被统治和反抗的故事,逐渐走到了今天。
吕济远如愿以偿获得了今天第一个长跑训练的第一名,站在校场里,他有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那一刻,也许身体已经完全透支,双腿也早已经麻木的不听使唤,但是他却非常骄傲,他做到了,那种感觉里,还有点激动。
留守在校场的一些府兵走过来,也不是要搀扶眼看都快要站不住了吕济远,而是示意他围着校场慢走一圈,然后回来吃早饭。
吕济远从小练武,自然懂的这一点,身体疲劳的时候,不能立即坐下来休息,而是应该慢慢的把身体放松下来,不然第二天,浑身的肌肉就全不是你自己的了。
他走了一圈回来,也调整好了气息,这时候杨怀仁和大多数的原来的边军将士们,也大都完成了。
吕济远走过杨怀仁身边,没有肆意的去炫耀他跑了第一名,而是恭恭敬敬地躬身下去叉手施礼。
等他再站直了身子,吕济远发现杨怀仁这个看上去那么瘦弱的书生,和他一样跑完了十里地,竟然没有他刚才的那种心慌气喘,那样子很平常,甚至可以说还有那么点气定神闲。
杨怀仁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笑了笑,说了一句“先去吃饭吧”,然后便催促着其他人不要立即坐下来,去走一圈再回来吃饭。
看着杨怀仁的背影,吕济远心中的惊愕不亚于见识了天神下凡。这个杨怀仁,他究竟是什么高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这种从小习武之人,虽然是跑了第一名,可是为了得到这个第一名,我是跑得那么的狼狈。
可人家呢,看上去貌不惊人,也许只比我慢了少许,但是人家跑完了的状态,就好像只不过是舞了一套拳法而已。
吕济远再去看杨怀仁身后的那几个将领,还有那些原来的边军将士们,虽然也是喘的厉害,可是并没有他刚才的那种临近虚脱之状。
刚才的骄傲和激动,忽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吕济远意识到,自己这个第一名,大概是因为人家并没有竭尽全力吧。
想到这里,他是有那么一点失望,也有些惆怅,莫名其妙的,不过转瞬之后,他似乎也轻松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他找到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目标——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军人。
一大早天不亮就起床,还挨了一顿杀威棒,又进行了五公里的越野跑,吕济远已经饿了,前心贴后背似的,这样的感觉,他好像也是第一次感受到。
是饥饿感,是一种像他这种从小衣食无忧的人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时候再去看到那些食物,也许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最普通的炊饼、煮鸡蛋和大骨肉汤,可在他眼里都变成了这世上最有诱惑力的美味。
也确如先前他听说过的一样,这些普通的食物,吃到嘴里,那个味道,跟别人做出来的有很大的不同。
炊饼好煮鸡蛋也许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是那道肉汁,味道新鲜,层次分明,吃到嘴里,令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饥饿感得到了满足,人就很容易感到幸福和快乐。
炊饼有的是,但是煮鸡蛋和煮肉汤都是有限的,第一批大约前六千名将士们,都能分到一个煮鸡蛋和一大碗肉汤,肉汤里是有几块大肉的。
而第二批的六七千人要吃饭的时候,煮鸡蛋就已经分发完了。鸡蛋在这年头也是稀罕东西,老百姓也好,这些禁军将士们也好,不是过年过节,也是不轻易能吃上的。
不过鸡蛋没了也没啥,但是肉没了,十几口大锅里,只剩下也骨头和汤,那些通远郡公府的厨子们又往大锅里加了白菜和豆腐,熬了一会儿便做成了肉汤炖白菜豆腐。
炊饼就着肉汤炖的白菜豆腐,也还好,勉强算是道好吃的美味,对于跑累了的人来说,能吃上这样的饭食,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最后拖在后边的一群人才赶回来,留给他们的,只有些已经有点放凉了的炊饼了。
大锅里虽然不能说空空如也,不过也没有多少菜了,或许只能叫菜渣汤渣,而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吃这些别人剩下的东西填饱肚子。
这些人,心里肯定是有埋怨的,不过对饥饿的人来说,也没有给他们余地去“择食”,能吃上一口饭,能勉强吃饱了不饿,也就算了。
再说这样的赏罚制度,是人家杨大将军一开始就说好了的,训练表现最差的那三分之一的人,有饭无菜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