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晚饭,杨怀仁一个人去后院里散步消食,这是他很久以来养成的好习惯,民间也有句话讲的很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杨怀仁想多活几年,恨不得将来看着自己的孙子,曾孙子都成家立业了,他还能走能吃,那样才好。
二月间的东京城,已经不再那么寒冷刺骨了,只是角落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春意来的迟了些,所以夜里还是有不少凉意。
杨怀仁吃饭的时候喝了几口小酒,当时身子暖和,也还没觉得怎么样,在后园里走了一会儿,便觉得最初的清新变的有点冷了。
何之韵很体贴的抱着一件轻裘的披风走了过来,杨怀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他很自然地转过身去,何之韵也同样自然的把那件披风披在他身上,之后稍稍整了整,让杨怀仁感到非常熨帖。
杨怀仁和何之韵老夫老妻的很有默契,只是看了何之韵一眼,杨怀仁就知道她这时有话要说了。
当然这种话也不是夫妻间的悄悄话,只是当着很多家人,包括孩子面前说不太合适,或者怕话题说起来容易引起他们的担心,所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说,更显得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困扰了何之韵。
“官人今天散朝之后去了兵部和西市的事情,妾身都知道了。”
杨怀仁缓慢地点着头,他已经猜到何之韵是担心什么了。
杨怀仁的很多想法,也从来不会对何之韵隐瞒,知道她在为此担忧,他自然会把自己的想法或者计划说给她听。
“西市的事情,有点凑巧,我相信你也不会担心这个,不过前边去兵部的事情,其实和后边的事情也是有联系的,相信我说道这里,你已经猜到了一半了。”
杨怀仁说的不错,何之韵听完前半句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些事看起来是杨怀仁做的不合情理,但实际上是他早有打算,故意这么做的。
杨怀仁接着解释,“现在我手上权力太大,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大壮登基,我便把兵权交了,省的那些文官们整日担心。
可事实是他们还是很担心,即便我把现在作为大将军的官职辞了,他们还是无法相信我真的对军队失去了控制权。
所以即便我这样做,也并不能让他们放弃了对我的固有态度,假若我只是一味的示好,似乎也容易给他们惯出毛病来。
于是我想到了另一种方式,交了兵权是示好,之后再去惹事便是警告了。”
何之韵忽然就想通了,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那些文官们很固执我知道,但他们同时也很酸腐,官人这么做,他们会明白其中的意义吗?”
杨怀仁笑了笑,“他们有时候很蠢,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不笨的,就算现在他们还没做琢磨过味儿来,不久之后也会明白的。
何况像李清臣这样的老臣,看着他好像不闻世事,其实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什么事也逃不脱他的眼睛。
即便还有人蠢得不明白怎么回事,我相信老李头也会用其他的方法提醒他们的。
其实根本的原因在于,不管文官们认为我是无心的胡闹也好,有心的跟他们发出信号也好,他们对我的忌惮是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改变的。
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从一种忌惮变成另一种忌惮,而这一种忌惮只会影响我的名声,不会给我带来危险,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话似乎有些拗口,何之韵面露疑色。
杨怀仁笑着继续说,“眼下他们忌惮什么?还是当今皇上和我之间私底下的关系,还有我现在的权力和地位,以及手上掌握的资源和财力。
他们笃信他们相信的东西,比如历史上的教训,所以便一成不变的把那些历史教训里的的枭雄模样,硬生生往我身上安。
好像手握权柄的人就一定会谋反篡位一般,这也不能怪他们,历史上这样的事情确实太多了,我想解释,人家也不会信。
我一直相信一个道理,对懂你的人,不用跟他解释太多,因为解释的太多了全都是废话。
对不懂你的人,根本也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去解释,因为他们从心底里信不过你,所以不论我如何解释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也就懒得解释了。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大家好好相处,以和为贵,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很难,他们还是会忌惮我,怀疑我,甚至算计我。这种忌惮是危险的,说白了,不管我自身多么强大,我在明人家在暗,我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这样可不是办法。
所以我就肆意地破坏规矩,给他们捣乱,不断的折腾他们,让他们产生另一种忌惮。
今天兵部倒霉了,明天又会是谁?他们可能心中都不待见我,可谁也不敢明着和我作对,生怕自己成了和我针锋相对的对象。
就拿今天我给兵部找麻烦,涉及的事情不大,面也不广,而且我还占着理,所以他们不会形成有效的联盟对抗我,而是选择尽量躲着我,不掺和这件事。
这种忌惮就没什么危险了,以前就算因为这些事被言官们参到皇帝那里去,也顶多是让赵煦装模作样教训几句而已。
如今大壮成了大宋的皇帝,恐怕连上书参我的言官也没有多少了,这就是人的自私心理,也是文人的软弱之处。
遇上大事他们可以选择杀身成仁,但在这种关系自身利益的事情上,他们便没有那么清高了。
国家利益和自身利益他们选择哪一边?当然说出来一定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