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殡的这天,天色又阴沉下来,杨怀仁觉得,赵煦驾崩的那一天下着大雪,出殡的这天又天色阴沉,这也许是老天真的为了赵煦的死而感到悲伤。
杨怀仁内心里也是为这个朋友的过世而感到悲伤的,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那种悲伤已经变淡了,也变成了一种祈福。
如果有天堂的话,杨怀仁觉得还是应该有赵煦的一席之地的,他这一生,也许做了不少糊涂事,但坏事却没有几件,起码是不会下地狱的。
从龙武卫里精挑细选的三千将士,也都做好了准备,穿上了华丽的铠甲,只是铠甲之外又套了一层白色的夹衫。
白色的轻薄绢帛掩不住铠甲的光亮,却象征了将士们对皇帝的哀悼,十八尺长的钺戟上挂着白色的幡子,两队人排成长长的队伍分立左右,倒是气派非凡。
赵煦的棺椁是金丝楠木做的,实际上也看不到楠木的材质了,并不是厚厚的桐油遮盖住,而是在棺椁的表面,装饰了太多的金箔,还有许多各色的宝石。
怪就怪在这里,明明就是一口盛了死人的棺材,却要装饰的这么华丽,好像是一件商品一般。
杨怀仁很不理解这样的做法,还有那么多陪葬的精美物品,也都是华丽异常,这样子下葬,就算现在没有人敢去打扰,再过几十上百年的,也怕那些盗墓贼啊。
但杨怀仁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发言权,历朝历代的君王过世后都是如此,好像不这样显示不出王朝的辉煌一般。
又是繁琐而复杂的仪式,当杨怀仁看见大壮不停的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又是祭祀又是跪拜的时候,他才发觉,这一个多月的工夫,让大壮消瘦了不少。
不难想象,大壮一个人在宫中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尽管他贵为太子,也即将成为未来的皇帝,可那些繁琐的规矩,他是唯一一个一点儿都不能违反的人。
复杂的仪式也就算了,可对一个还不到八岁的孩子来说,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只能吃青菜豆腐不能吃肉,肯定是受不了的。
孩子的身体还在发育,这种饮食条件之下,不瘦那才叫怪了。
杨怀仁很心疼,可他也没有办法,作为赵煦的儿子,大壮吃斋的日子,照最传统的规矩,还要有一年的时间。
杨怀仁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去找一些植物蛋白比较丰富的食材,弄几道味道还不错的菜式,然后告诉御膳房的御厨们尽量合理安排大壮的膳食。
出殡的仪式就进行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天不亮,皇帝的棺椁才正式离开皇宫,向西从西门出城,前往皇陵下葬。
杨怀仁算是幸运的,因为他是负责这趟皇帝出殡的大将军,所以他带领一批将士走在前边开路,后边追随着皇帝棺椁的那些朝臣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礼部礼官的带领下,上千人身穿素服,为首的自然是披麻戴孝的大壮,他们三步一小哭,十步一大哭,形式严谨地进行着送葬的所有仪式。
杨怀仁带队在前边差不多一里地的地方,还是能清楚的听见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发出来的十分有节奏感的哭声。
杨怀仁内心里是很厌烦的,葬礼持续了这么久了,大概真正因为赵煦的驾崩感到伤心的人,早在赵煦离世的前几天里,也早已经哭够了。
所以现在的哭声,就显得有些假,或许那些官员们哭的确实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的表情也做的很到位,可不管怎么着,杨怀仁就是听不出这有节奏的哭声里,还带着任何的悲伤。
杨怀仁也很想回头去大骂他们这种形式主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行为,可毕竟只是想想而已,既然知道这只是形式,那干嘛还去较真呢?
队伍走的很慢,从出宫门到西门,明明只有六里地的距离,可队伍却走了足足两个时辰。
等把皇帝的棺椁送到城门外,天色已经大亮了,阴沉的天空让人的心情十分压抑,结了冰的金明池上覆盖的白雪却反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城外风大,寒意也更甚,那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官员们,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冻住的泪痕。
杨怀仁很想笑,他们的样子确实很有趣,鼻头和双颊都冻得通红,泪眼也已经冻的露出了一些紫色,不过一想到他们冻成这样也一定不好受,便也就这么算了。
宫眷是不允许离开东京城的,所以她们送到这里,就必须折返回宫了,杨怀仁忽然看到了她们眼神中的悲伤,不过应该不是为了赵煦,而是为了自己。
她们之中很多人估计十几年都没出过宫了,望着眼前城外的风景,呼吸着寒冷却清新的空气,她们觉得有些不舍和留恋也属正常。
接下来便只剩下朝堂上的官员留下来继续送行,要送到城西五十里的地方。
也许是他们也哭的累了,接下来的哭声虽然依旧不断响起,但节奏上却延长了很多,就算不是哭,走这么远的路,对于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员们,也是难以承受的。
这帮人虽然大多数不太喜欢杨怀仁,杨怀仁也不太瞧得上他们,但出于人道主义,杨怀仁还是早就吩咐琼林苑西大营的将士早早熬好了一些热汤。
热汤里加了一些中草药,在短暂休息的时候给这些官员们喝,一时让他们暖暖身子,二是防止一部分体弱多病、或者上了年纪的官员因为参加皇帝出殡,病了甚至是死在路上。
杨怀仁始终觉得,人的心终归是善良的,事实也证明,那些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