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钦转过头看向邱子佳的方向:“你也犯过罪吗?”
“我……”邱子佳顿了顿,片刻,终于坦然地说了实话,“我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穆钦也愣了一下,“之前你说你父母收养的那个吗?”
“对。”邱子佳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冷静起来,“是我逼他***的,当时我才六岁。”
“六岁?”穆钦不敢置信,“就能逼死你哥?以你当时那个年龄,你恐怕连‘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能啊,实在是很简单。”邱子佳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种自嘲一般的笑,“我六岁时确实不懂‘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义,我当时天真的可怕……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一个孩子的天真有多么可怕。”
“从我有意识并且学会说话起,我就对我那个哥哥有种单纯的厌恶,当时那种心态……就是觉得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关注吧,很单纯的心态。每个孩子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哭闹或是撒娇。独生子女还好,若是有兄弟姐妹……你能想象的,哥哥或弟弟,姐姐或妹妹,都会为了从父母那里夺取资源和关注,而尽力打压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种行为是生物本能,哪怕是一窝狗崽都会为了抢母狗的奶/头而互相拥挤和争夺,人类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区别。”
邱子佳说着,声音愈发压低:“所以,为了争夺资源,哪怕我当时才六岁,就已经有了非常阴暗的想法,我非常讨厌我那个哥哥,我希望他滚出这个家庭,尤其是在听父母偶尔提起他不是亲生的之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但我那时年纪很小,打压他的行为也很幼稚,就是父母给他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给哥哥买的书、玩具、学习用具甚至是衣服鞋子等等一切,只要父母拿来了,我就会抢走。这些东西我会自己使用或破坏,玩到不想要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还给他。”
“那时候父母对我也非常宠溺,这是造成我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父母眼里,收养的哥哥恐怕也比不过亲生的我,他们对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和关注的态度,他们默许我对哥哥一切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在父母无形的纵容下,我对哥哥的压迫愈发强烈。”
“我肆意拿走哥哥的私人物品,破坏或丢弃,撕掉他的作业和课本,朝他身上扔垃圾、泼水、拿东西砸他,致使他从早到晚身上都有伤口。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上桌我就哭闹摔碗,所以哥哥那之后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后来我不满他的房间比我的大,父母就让我跟他调换了房间,他只能住在狭窄的小房间里。”
“我甚至把他推下了楼梯,虽然并不是很高的楼梯,但他砸到了头,血流满面。父母要把送去医院时我又哭又闹,所以父母只能守着我,而他自己走去医院缝针。”
邱子佳说到这里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穆钦:“很可怕对不对?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可怕,怎么可以邪恶到那种地步,简直……简直无法形容……”
“不,不是你可怕,是你父母很可怕。”穆钦发表自己的意见,他?**鞯溃骸澳愀改该挥卸阅憬行约束和制止,他们用默许来扩大你种种不合理甚至是残忍的的行为,当你欺负你哥哥时,他们纵容你并宠溺你,无条件原谅你并满足你的各项要求,这是一种‘奖励’。?br />
“奖励?”邱子佳愣愣地看着穆钦。
穆钦说:“没错,就是奖励。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行为非常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让你形成‘只要欺负哥哥就可以拿到奖励’的概念,在这种概念下对你的行为进行塑造,你就会愈演愈烈,以欺负你哥为乐,甚至在父母无底线的宠溺下,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吗?”邱子佳似乎无法确信,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我哥哥最后死了,当我越来越讨厌他并欺辱他时,父母做出让他去学校寄宿的决定。但寄宿在学校里的他需要生活费,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找父母要生活费,有一天他周末回来时,我从妈妈的包里偷出几千块钱里,并且把偷窃的行为嫁祸给他,然后父母恶骂他并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把他赶出家门,他在外面似乎没想开,就跳楼***了,就从我们住的那栋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邱子佳说,“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今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具尸体时更令我感到害怕,我也没有做过噩梦,但我总是梦见我哥哥的尸体,他在我的梦里,一直躺在那个地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穆钦。”邱子佳自嘲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反省过,我没心没肺的长大,挥霍着时间和金钱,对别人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我哥哥的尸体和血活到了今天,我这么该死的人……终于来报应了。”
穆钦凝视了邱子佳一会儿,说道:“邱子佳,我觉得你是被刚才的徐傅给吓到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有自毁倾向。”
邱子佳突然瞪着穆钦:“你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穆钦停滞片刻:“冷静?这种状态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你不觉得你冷静过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