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惠英嘴唇翕动,梗着脖子要说什么,又抿着嘴吞了回去。扬着手指朝我咬牙切齿的点了点,转身朝外走,口中道:“我们走。改日再来收拾这个女人!看看谁才是卑贱的那一个!”
映红刚刚松了一口气,伸手扶起蔻儿、秋和与丰年几个。
“——慢着!”快到外殿门的管惠英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张望了几下殿外的守卫,转身笑道:“哎哟哟,险些被你唬了去!瞧瞧这殿外的守卫,比我们任何一个宫殿的侍卫都多。真是看守严密啊!你说,你都被幽禁于此了,还怎么向皇后和太后娘娘告状呀?”
她笑得咧开嘴又赶紧合拢,走近前来扬声道:“你,出的去吗?”
我尚未说话,她已经朝那几名宫人招了招手,“都听明白了?那动手吧!”
几名宫人面面相觑片刻,须臾有一名看上去憨直许多的被人推了出来,走上前来,准备扭住我的胳膊。而管惠英的手掌,已经高高扬起!
翠浓和如意立时护到了我身前。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晃过,以胳膊上的护腕架住了管惠英的手。
管惠英大惊,脱口而出:“什么人!胆敢如此无礼。”
那人旋即收回手,垂手而立——是毓德宫侍卫长萧十三。
我默默看着,没有做声。
管惠英退回两步,指着萧十三和我:“你是不是与她有私情?否则一个侍卫,居然敢拦我?”
我怒极反笑。
身后如意已经走过去,掌掴了管惠英!“满口污言秽语!昭训高标逸韵、纤尘不染,岂是你能污蔑的。”
管惠英顿时闹起来,“反了天了,区区一个婢女,居然敢掌掴我?曲小莞,我跟你没完!”说着便要冲过来。
萧十三展臂拦住,抬头道:“夫人,末将是亲奉太子殿下之命守卫徽音殿的。太子有令,锁闭徽音殿。既如此,便是里面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允许进来!适才我等换班之间,将夫人错认了,是我等疏忽才让夫人进了此地。现下请夫人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
管惠英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不依不饶的将萧十三推了一下想要冲过来。萧十三岿然不动,冷漠的看了管惠英一眼,缓缓抽出了佩剑。
佩剑的寒光在管惠英眼睛上掠过。
她嘴唇抽搐数下,目光在萧十三面无表情的脸上扫视而过,“好,萧十三是吧,我记住了!”
刚从后殿赶来站定的佟嬷嬷正听见这句,来不及平复气息,便笑道:“您一位太子侍妾,记住一个侍卫作甚?难道您的心上不应该只记住太子殿下么?真是不守妇道!”
我垂下眼眸。
管惠英还待再说,萧十三已经不耐烦了,抬起手击掌两下。殿外侍卫立即跑步进来一列,团团围住了管惠英和她带来的人,将她们带出了徽音殿。
萧十三朝我拱手一礼,也退了出去。
佟嬷嬷见我脸色不好,便要扶着我进殿里休息。我摇了摇头,走到蔻儿几个身边。伸指一一抚上她们的红肿的脸。蔻儿安慰的冲我笑道:“昭训不要难过,婢子不疼。婢子倒觉得惠夫人更惨,婢子觉得很解气。”
我吩咐其他人道:“将七厘散药膏拿给她们几个。”
如意不赞同的道:“七厘散所剩不多,而且清河崔氏的东西,何其珍贵!”
我忽然想起这七厘散还是去岁腊月里,在大昭寺,谢家所赠。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扭身朝内殿走,口中道:“再珍贵也抵不上你们!照我说的做。”
我坐在桌案边,以手支颐,微阖双目。这场欺凌是暂时退走了,可带来的心绪纷扰却挥之不去。
若我估的没错,太子妃多半是想对我有所动作了。
管惠英,不过是她拿来试探的石子!
试探徽音殿的虚实和深浅。
最重要的,是试探晟曜对我是否还在意。
如今,她已经有了答案了。
而我,也知道了这答案。
即便知道了答案,蔻儿几人脸上斑驳未退的伤,和着管惠英那句“太子不把你当回事了,你就什么也不是”,依旧深深的刺痛了我。
数日后,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我坐在轩窗下,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雪奴儿光滑温热的毛皮。小东西安静的伏在我膝上,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此情此景,原本应当是极其惬意的时光,可惜轩窗外已经没什么花木可赏了。
若原先种着的几株梅树还在就好了。
无人打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就这样枯死了。
可惜了。
若是有大昭寺那样的殷红梅花,映着这皑皑白雪……。
如意昨日说过,叛军又攻破了两座县城,要命的是都在京都的粮道上。
他,此时正在殚精竭虑吧。
我微微侧头,眸光在书案上扫过——虽然他蛮横不讲理,我却不能任性,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别扭和委屈。
室内炭盆里的银霜炭又发出一阵哔啪声,我不由自嘲道:“看看,连它们都知道不平则鸣!”说话之间带起一阵白雾,我不由伸手搓了搓有些冰凉的脸颊。
随侍在内的翠浓并不懂我在说什么。见我许久没再说话,起身将我身上披着的白狐大氅拢了拢,又坐在一旁拿起绣绷开始针黹。
自武尚华执掌毓德宫庶务,徽音殿的日常用度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好些东西直接克扣的影子都看不见。就连这下等的银霜炭,还是那日萧十三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