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啸辰这些年和装备制造企业打交道,可谓是朋友遍天下。各家企业都会有更新设备的需求,有些设备本身技术含量不高,交给哪家企业做都可以,冯啸辰卖个面子,让他们把业务交给榆北重机做,这些企业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不过,冯啸辰并不打算亲自去给榆北重机当业务员。他联系这些业务的目的,在于启发榆北重机的干部,让他们学会在市场中找业务,而不是一心指望着国家用指令性计划给他们安排任务。罗冶的这两台压力机,冯啸辰与王伟龙已经说好,但仍需榆北重机的业务员到罗冶去洽谈,包括商议供货价格、时间、质量承诺、售后服务等等。照冯啸辰的想法,自己和罗冶都已经谈到这个程度了,业务机会几乎就是放在那里等着榆北重机去拿的,榆北重机如果拿不下来,那就真的没救了。
除了罗冶的这桩业务之外,冯啸辰还联系了其他几桩业务,也都是榆北重机能够拿下的。他向潘才山做了介绍,潘才山一一记下来,有了这些业务,潘才山在榆北重机就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否则光凭红口白牙去搞经营,底下的干部职工是不会服气的。
接下来,二人又探讨了一番对榆北重机进行整顿的思路,最终商定由潘才山在明处,冯啸辰带着振兴工作小组的人员在暗处,逐步理顺榆北重机的内部治理结构,扭转目前这种颓废的风气。潘才山是在冷水矿当了20多年矿长的人,对于企业管理并不陌生,他表示,只要冯啸辰能够帮他联系到一些业务,他是有信心在榆北重机实现扭亏的。
从榆北宾馆回去之后,潘才山便开始了企业整顿的工作。他这趟来当厂长,当然也不是孤身一人来的,而是从冷水矿以及其他单位带来了十几名得力的中层干部,这些人也都得到省里的任命,担任了榆北重机一些要害部门的职务。潘才山在榆北重机主持召开了一系列的会议,并推出了一些规章制度,要求各单位整顿作风,开动脑筋,积极寻找业务机会,恢复生产。
厂子里原来的干部对于这位空降下来的厂长大多带着几分观望的态度,基本上是潘才山推一下,他们就动一下,既没有抵制的意思,也不会积极配合。对于这种情况,潘才山并不觉得意外,他深知,要让别人服气,必须自己先干出一番成绩,让大家看到希望。榆北重机是一家消沉日久的企业,要让它重新恢复活力,哪有那么容易。
“李主任,200吨的单柱压力机,你们车间能不能拿下来?”
在锻压机床车间,潘才山对陪同他视察的车间主任李国英问道。
“这个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们都做了20多年的单柱压力机了,技术上肯定是没说的。”李国英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有个业务机会,你们可以派人去问问。”潘才山道。
“是吗?那可太好了。潘厂长说的业务机会,是在什么地方?”李国英问道。他嘴里说着太好了,态度上却依然显得很漠然,似乎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
潘才山对李国英的表现感到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说道:“是中原省的罗丘冶金机械厂。前些天,他们有个技术员到冷水矿去维护自卸车,跟冷水矿的同志聊天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好像是他们厂打算添置两台200吨的单柱压力机。我也是听冷水矿那边的老同事说起来,具体的情况就不太了解了。”
“哦。”李国英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潘才山道:“现在咱们厂的业务形势非常糟糕,你们锻压机床车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业务,如果能拿下两台压力机,最起码也能应付几个月了,所以,这件事你们不可掉以轻心,还是派人去联系一下为好。”
“我明白,我明白,我马上就安排一个业务员去和他们联系。”李国英应道。不过,他的口气里透着几分敷衍,估计是觉得潘才山提供的这个信息太不靠谱,只是碍于潘才山的面子,才不得不答应去问问看。
潘才山也不多说,他故意把信息说得这样含糊,其实也是为了看看李国英有多大的积极性。如果李国英是一个有进取心的车间主任,听说有这样的机会,肯定应当会努力去争取的,毕竟两台压力机也有好几十万的产值,能够养活他这个车间大半年时间了。而如果李国英对这件事不上心,非要等着人家把业务送上门来,那这个车间主任他也就别打算再干下去了,潘才山会想办法把他撤掉,换一个愿意干活的人上来。
接下来,潘才山又去了其他车间,同样向那些车间的负责人透露了一些业务信息。大多数人的反应与李国英如出一辙,似乎潘才山不是给他们提供了机会,而是给他们找了点麻烦。
“唉,真是一帮扶不起的阿斗啊。”
潘才山在电话里向冯啸辰抱怨道:“我原本以为告诉他们一个业务信息,他们会像拣到宝贝一样,结果一个个懒洋洋的,像是我求着他们去找业务似的。这如果搁在我那个冷水矿,我直接就让他们滚蛋了!”
“说到底,榆北重机还是不够穷啊。”冯啸辰感慨地评论道,“据我们了解,这两年榆北重机严重亏损,开工不足,大多数工人拿的都是70的工资,福利、奖金一点都没有。但厂领导和中层干部拿的都是全薪,还能以各种名目报销一些费用,生活水平和过去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