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郑亚步入正堂后,只见堂内立着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生得肤白面嫩,但却偏偏穿了一具明光铁甲,不过也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只见其手捧一只木盒,见郑亚进门,当即走上前去问道:“敢问您可是郑使君?”
郑亚点了点头,道:“某正是河南巡察使郑亚!”
闻言之后,郭盛当即单膝跪地,道:“末将宣武节度使牙将郭盛,拜见郑公!”
郑亚见状却是一闪身,而后冷冷一笑,道:“将军虎胆神威,郑某不敢受将军此拜!”
郭盛自然听得出郑亚此言中的讥讽之意,一脸诚恳地说道:“盛自知罪孽深重,只是迫于孙简淫威不得已而为之,孙简身负皇恩,却举兵谋逆,末将曾多次劝诫却遭其鞭笞,盛虽为其牙将,但却蒙皇恩浩泽,甘霖降身,又岂能与狼为伍、与虎谋皮,故而杀之特来向郑公请罪!”
言罢之后,郭盛打开手中木盒,赫然便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正是孙简无疑。
郑亚见状顿时一惊,向后退了几步。
此时郭盛又将身上铠甲褪下,转过身露出了后背之上的数十条猩红的鞭痕,口中说道:“此正是末将劝诫无果后孙简恼羞成怒亲手所为!”
郑亚见状赶忙上前将郭盛扶起,而后笑道:“将军大义郑某深感钦佩,此事郑某定当如实禀告陛下!”
郭盛闻言后赶忙躬身说道:“孙简谋逆不假,但终究于盛有提携之恩,此番不得已之下将其斩杀,盛心中自感悲痛!”
说着郭盛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笺,交与郑亚说道:“此为末将请奏陛下恩准致仕之奏疏,还望郑公代为呈奏!盛感激不尽!”
闻言后,郑亚却是一愣,而后劝道:“将军这又是何必呢?孙简谋逆在先枉为人臣,将军不过行君臣之纲、人臣之道罢了!”
对于郭盛的心情郑亚感同身受,一面是提携之恩,一面却是君臣之道,无论做出哪种选择,心中都必然会留有遗憾。
“此事末将心意已决,还望郑公代为转奏,另,末将以孙简之令将宣武军全部撤回原辖地,只是希望陛下不要再责罚这些将士才是!”郭盛情真意切,甚至双目中竟闪着些许晶莹的泪光。
郑亚闻言点了点头,道:“此事还请将军放心,陛下仁慈定不会责难宣武众将士的!”
“既然如此,末将这便回汴州静候旨意,还有,洛仓那些变民皆是孙简命宣武军所化,末将只留了三千士兵守卫洛仓,其余之人也都撤回了籓地!”
“哼!某早料到那些变民有假,但却没想到竟也是孙简所为,不过幸好洛仓的粮食并未受什么损失!”郑亚不由得冷声说道。
正在此时,只见一名侍从前来禀报:“启禀使君,李副使回来了!”
闻言之后,郑亚顿时大喜,若李浈此番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还真不好向陛下交代。
话音刚落,便只见李浈迈步而入,还不曾开口便只听郑亚笑道:“泽远,这位乃是宣武军牙将郭盛将军,孙简谋逆,正是郭将军将其斩杀!”
闻言之后,李浈一瞥眼正看到地上木盒里的那颗人头,而后顿时大惊失色,脚下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郭盛见状顿时咧嘴一笑,而后将那木盒重新盖好,道:“李副使年幼,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还望见谅才是!”
李浈闻言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倒是将军莫要笑话才是!”
“将军这是要走么?”李浈紧接着又问道。
“不错,末将自知罪孽深重,已请奏陛下恩准致仕,这便要赶回汴州侯旨了!”郭盛点了点头答道。
“将军要致仕?那我大唐岂不是又少了一名悍将,我想陛下定然不会恩准的!”李浈顿时讶异道。
郭盛闻言长叹一声:“唉,无论陛下恩准与否,郭某都是去意已决!”
李浈闻言后也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又道:“既然如此,那还望将军赏脸,今日李浈定要敬将军几杯薄酒,以示敬意!”
郭盛面露犹豫之色,此时却又只听郑亚笑道:“正巧郑某也有此意,将军如此大义着实令人钦佩,今日便让郑某与李副使为将军表功!”
见二人盛情相邀,郭盛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勉强留了下来。
待得晌午,郑亚、李浈、郭盛、王凝以及郑畋、严恒、刘蜕等人聚于正堂相对而坐,郑亚居于上首,而李浈与郭盛分列两侧下首。
酒菜不过是些寻常的吃食,除了严恒面露不满之外旁人都是一副皆大欢喜之状,毕竟此时此刻吃什么不重要,气氛才是最重要的。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李浈冲郭盛笑道:“郭将军跟随孙简多年,想必对于其人要比我等更为了解吧,按理说朝廷待其不薄,又身为使相,不知此次其为何会生了谋逆之心?”
郭盛闻言后不由叹道:“孙简此人此前倒也算是忠直之臣,身蒙两代陛下厚恩已是位极人臣,但或许是被权欲蒙了心智,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吧!某深得其信赖,本应早些察觉其心异变而后再多加规劝,不想......”
“不想孙简却执迷不悟!”不待郭盛说完,李浈抢先笑道。
郭盛点了点头,神情显得有些悲怆。
“那么敢问郭将军就舍得手中的权利么?”李浈紧接着又问。
郭盛闻言摇了摇头道:“权利于郭某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但世事无常,说实话,郭某并不确定以后会不会也如今日这般的想法,也正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