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说的一点没错。
这个高斌是一个再苦再累都不会抱怨,被他随便骂都没关系,坚决不会和他顶嘴,更不会用拿他开玩笑说他糗事的人。
因为高斌就是一个聋哑人,既听不到别人说话,自己也不会说话。
马超给大家解释的时候,燕飞也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
这个高斌是一个典型的近亲结婚的例子。他父母是近亲表姐弟,当时两家都穷,就干脆让这两表姐弟成了夫妻。生下来这个儿子取名高斌,寓意本来是文武双全。
可等儿子长大了点就发现,这个儿子根本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就只会啊啊啊地叫。
虽然不会说话,倒是长得人高马大的,小镇上也没有聋哑学校,就在家一直长到了十来岁。
后来他父母又生了个女儿,计划生育就不让生了。这个儿子在家闲着也不是办法,他父母就想着让他学一门手艺。
一个聋哑人,学别的也不容易学。镇上原来有个钉马掌的孤寡老头儿,看中了这家伙的那副身板,就让他跟着自己学钉马掌了。
没错,就是那个抱着马腿,把马蹄子上的角质层割平。然后一人拿个马蹄铁放上去,另一人赶紧一手小铁钉,一手小铁锤的,把铁钉吧嗒吧嗒敲上去的那个钉马掌。
这手艺也简单,力气大就行。没几天这个高斌就继承了老头儿的手艺,又没几年给老头儿送终之后,还继承了那个钉马掌的铺子。
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
后面的就不用说了,这几年拖拉机越来越多了。马这种牲畜又不如牛的用途广,喂着也费事儿,养马的就真没几家了!
所以这钉马掌的手艺,就成了屠龙技了——任你手艺如何精湛,可是已经无龙可屠,徒呼奈何!
既然没马掌可给他钉了,这个高斌也没闲着——他家经济条件差了点,妹妹还在上学要花钱。所以他就自己到处找活干。
以前给人挑过水,后来大家家里面打的压水井多了,这个挑水的活儿也没得干了。
他是个聋哑人,别的活需要人合作的他也干不来,除了下力气又没别的手艺,实际上小镇能给他干的活也确实没多少。
于是现在只能给人挑粪了。
实际上年龄真不大,和马超黑子都是差不多大,要不然这两人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了。
这个高斌不是不想干,实际上他相比同龄人,绝对算是最勤劳的那一批人里面的了。一个哑巴,十来岁学钉马掌,现在还不到二十岁。为了生计,坦然面对别人嫌弃同情的目光,每天起早贪黑去挑大粪,谁能说他不正干?
可是就是运气不好,谁也没法不是?
就这样辛苦,日子还是照样不好过。挑大粪都是起最早,睡最晚,因为白天人多的时候挑着大粪走大街上,会惹人厌。只能选择最早或者最晚的时候。
他自己也没种地,挑着大粪送到别人家菜地,不管远近也就是几毛钱。加上需要他去挑大粪的人家也会给几毛钱,这一趟加起来,还是几毛钱,反正不会超过一块钱。
至于说别的人到他这个年龄都开始说媳妇儿了,他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想多了也睡不着,谁家姑娘会去嫁一个挑大粪的聋哑人。
实际上这个挑大粪的活儿也快干不下去了。
这几年镇上的人家差不多都盖新房了,没盖新房的也趁着街道修路,大街小巷都修了下水道的时候,把厕所修的能直通下水道了——以前大多数小巷的流水沟都是露天的,现在修的是有盖的了。
黑子这厮的脑子有时候也真是挺管用的,如果不是他提到高斌,别人还真是想不到。
因为挑大粪都是早晚趁着没人的时候干活,平时没活的时候,这人就蹲在自己那没人会去的钉马掌铺子,除了偶尔有人去比划着让他去挑大粪,别的人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知道了这个高斌的情况,燕飞就觉得这人挺合适的。养牛这个活儿只要细心点就行,其他的要求不高,有力气能干得动就没问题,聋哑人就聋哑人吧!
当下就对黑子道:“那你等会儿不忙了去找他问问,看他愿意不愿意来。刚来的工钱给他一百五十块,以后干好了再涨上来,你问他行了这两天就赶紧过来,我一会儿就再去买牛去了。”
说完想了想,又对着其他几个人道:“现在养牛场也忙了,以后工钱都得涨点了。超哥最辛苦,以后一个月就五百吧!玉梅姨给三百,黑子也一样。成爷以后就一百了。你们看行吧?”
成老头连忙推辞:“别别,我也干不了什么活,在这儿天天好吃好喝的,又不花什么钱。以前给个五十块我都嫌烫手了,再多我老头子就得走人了!”
燕飞摆摆手:“就一百,说定了。走什么走,你走了玉梅姨在前面忙了,连个做饭的都没了。”
别人也都不说话了,都知道他这性格,让来让去的这些人情往来他不耐烦的很。
黑子举手:“我有话说。”
燕飞纳闷:“你嫌工钱低吗?”
不但燕飞纳闷,其他人也纳闷。这工钱说实话,在这小乡镇上不算低了。别忘了这里还管吃管住呢!
黑子再次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脸的正义凛然道:“我觉得咱们场里的伙食需要改善一下!本来我吃鱼就吃得恶心了,现在顿顿还加上了鸡蛋。吃得满身除了鱼腥味就是鸡蛋味儿,比牛粪味儿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