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军183师指挥所里,师长卢汉升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任由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滑落到地上。
在这之前他一直是披着那件大衣斜靠在椅子上假寐的,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象睡着了,可是耳中萦绕的却是那一直未曾间断的枪炮声。
他的师指挥所离五圣堂前沿说不上近却也谈不上远,他一直在关注着那里的战斗情况。
这已经是五圣堂阻击战的第二天夜里了,五圣堂村的战斗从开始到现在竟一直未曾停息,战况也唯有“惨烈”二字可以形容,因为对面的敌人竟然是日军的两个联队。
卢汉升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不到半天的时间,自己在陈瓦房的那一个营的人就打没了。
日军在火力人数上都占据了优势,为了击破滇军刚刚构筑起来的防线从而达成围歼中国军队主力的目的,他们竟是不惜血本连续进攻,自己那一个营肯定是一点的喘息机会都没有得到就被淹没在日军的炮火与人海之中了。
而日军在五圣堂的打法也是同样如此,他们先是用大炮将村落轰了个遍,然后坦克步兵就蜂拥而至。
在炮火急袭中变成的废墟里爬出来的中国守军立刻开始反击,浑身绑满手榴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义无反顾如同飞蛾投火般扑倒在坦克前面扯动引线,他们在付出了几十人的代价后终于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坦克全部炸毁了!
然后便是步兵之间的战斗,冲锋反冲锋,双方太近时连枪也来不及开了就白刃战,甚至扭打在一起,直至重伤的中国士兵拉响身上的手榴弹。
谁也不能放弃这个村庄,哪怕它只是一片废墟。
只因为附近的区域除了这个村庄根本就是一马平川,攻方攻下了它才会让自己的部队顺利通过,守方如果失去了它,那么注定攻守双方的易位,这对重火力远逊于日军的中方来讲无疑是灾难性的后果。
于是在双方的较力之下,村落变成了废墟,废墟又变成了绞肉机。
双方都不断地往这个也就百户的村庄里逐次添进几十名乃至上百名的士兵,待他们中的大多数变成一具具枕藉的尸体的时候,就又再一次注入兵力,而在这争夺之中,日军凭借掷弹筒短距离曲线射击的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
可是就在日军把滇军压缩到村子最后十来所房舍的时候,滇军炮兵营的炮弹呼啸而至了,日军未料到这支支那军队竟然也有炮,猝不及防之下,攻入村子中的部队损失惨重,被滇军打了个反击撵出了村落,于是战事复归原点,双方又重新厮杀来过。
在这一天的战斗里,卢汉升并没有让他认为本就可有可无的那个中央军后勤连参加战斗,直到那个长相普通身材单细的士兵找到他说,他们也要参加战斗。
那个霍小山竟然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个当地的村民当向导,要带着自己的人穿上日军军装,然后分乘四辆日军的卡车进入敌后破坏一下。
卢汉升听到他的方案时才认真审视了下这个东北口音的年轻人,从他身上卢汉升感觉到了老兵气质,但那种沉静又与自己所见过的老兵不大一样,他和自己说话时的表情看不出有多热血也看不出有多沮丧,仿佛就象是要到别人家串下门来告诉自己一声一般。
卢汉升略一思索就同意了这个霍小山的请求,虽然他现在对中央军的印象劣到了极点,但至少通过霍小山的主动请缨,他反而对这个隶属于中央军的后勤连有了些许好感。
因为他从那个霍小山的请示中体会出了一种积极的态度,一种不肯被动防御不想让自己那一个连在日军的强大的炮火下灰飞烟灭的态度,这点倒是值得赞许的,尽管谁也搞不清深入敌后与阵地固守哪个伤亡的人数会更大。
截止目前卢汉升也仅仅是听自己的士兵说这个后勤连打死了几十个鬼子而已,至于他们是怎么救的又是怎么摆脱日军追击的都一无所知,毕竟他是一师之长,他需要掌握全局,不可能所有细节全掌握。
或许那个负责接纳那五个残兵的下级军官会了解到情况,但他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情况报告给自己的师长,和激烈的战况相比较起来,那都是小事情了。
在卢汉升看来自己一个师近万人,一个连真的可有可无,更何况还是后勤兵,那个中央军的后勤连去偷袭日军就象向自己家乡的大河里扔进一个小石子,扔好了或许会激起一束小浪花,扔的不好可能也就打水漂了。
但既然是国战,那么不管是这个中央军的后勤连还是我们滇军那都是一视同仁的。
我们的士兵可以与日军短兵相接,那么你们自然也可以刺刀见红。
我们的士兵打仗当了炮灰,那么你们也要有这个觉悟。
所以他在把这支中央军的后勤兵打发走以后随之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他现在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前沿的枪炮声竟然停了?
“马上向五圣堂村前沿问明情况为什么枪炮声停了?”卢汉升下令道。
他手下的参谋忙操起电话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离前沿最近的指挥所里。
这就是滇军与其他部队不同的地方,他们在时下的杂牌军中,各种装备真的很先进。
他们单位火炮拥有数量已经和中央军持平了,他们有电话,在战斗中甚至可以直接通到下面的排级单位。
这是因为他们处于云南独特的地理位置上有很多其他杂牌军没有的方便条件,他们的这